司喻跟着安云舒走进云岫斋时,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惊起了梁上栖息的一只雨燕。
铺子不大,迎面是一排梨花木柜台,上面摆着些老旧的玉器首饰,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古籍。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的油墨香,混着淡淡的檀香,是安云舒从小闻到大的味道。她将紫檀木盒放在柜台上,转身给司喻倒了杯热茶:"你刚才说'镇水符'?我外婆从没跟我提过。"
司喻接过茶杯,指尖的温度透过白瓷杯壁传来,暖了些方才淋雨的寒气。他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幅《江南水脉图》,画中蜿蜒的水系用朱砂细细勾勒,在几个岔口处还点着小小的红点:"江南水网密布,自古多水患。百年前,一位云游的符师在此布下镇水符阵,以云岫斋为阵眼,才保得这方水土百年安稳。"
他顿了顿,目光转回那只紫檀木盒:"你外婆是符阵的最后一任守护者。她去世后,镇水符的力量开始减弱,那些人——也就是'盗符人',就找上门了。"
安云舒听得发怔,伸手抚过木盒上雕刻的云纹。这盒子她从小见过无数次,外婆总说"等你长大了再给你",如今想来,哪里是普通的传家宝。她突然想起前几日城西护城河突然决堤,当时只当是意外,现在想来......
"那现在怎么办?"她抬头看向司喻,眼里带着无措,"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用这个盒子,更别说守什么符阵了。"
司喻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柜台前,指尖轻轻点在木盒的锁扣处:"这盒子需要'守护者的血'才能打开。你外婆应该留了信给你。"
安云舒这才想起,刚才在老宅还找到一封外婆的亲笔信,被她匆忙塞进了旗袍口袋。她连忙掏出来,信纸已经被雨水洇得有些发皱,上面是外婆熟悉的娟秀字迹:
"舒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已遇司家后人。云岫斋的镇水符阵关乎江南安危,需安、司两家合力守护。紫檀盒内是符阵心核,切记不可落入盗符人之手。若遇危机,可寻城西寒山寺的了尘大师......"
信的末尾,还画着一个简单的符纹,安云舒看着眼熟,像是小时候在外婆的账本上见过。
"司家后人?"安云舒看向司喻。
"我祖父曾是你外婆的师兄,共同守护过符阵。"司喻的语气平静,"五年前他去世前,让我务必在今年梅雨季节前来云岫斋,说这里会有大事发生。"
话音刚落,柜台上的紫檀木盒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盒身的云纹泛起淡淡的金光。安云舒吓了一跳,伸手想去按住,却被司喻拦住:"别碰,它在感应守护者的气息。"
只见金光越来越盛,木盒的锁扣"咔哒"一声弹开,里面并非安云舒想象中的珍宝,而是一块巴掌大的青石板,上面刻满了细密的符纹,正中央嵌着一颗水滴状的玉石,此刻正随着外面的雨声轻轻颤动。
"这就是镇水符的核心——'水心玉'。"司喻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它能感应江南水系的异动。你看这玉石的颜色,已经开始发灰,说明符阵的力量快撑不住了。"
安云舒看着那块青石板,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得吓人。她想起小时候外婆总在雨天坐在柜台后,对着水心玉喃喃自语,那时她不懂,现在才明白那是在为这方水土祈福。
"盗符人为什么要抢它?"她轻声问。
"水心玉能操控江南水脉,若被恶人所得,轻则引发水患,重则......"司喻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但安云舒已经明白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像是在催促着什么。安云舒深吸一口气,将木盒重新盖好,抬头看向司喻,眼神里已经没了刚才的慌乱:"外婆的信说要找了尘大师,我们现在就去寒山寺吧。"
司喻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好。"
两人收拾了简单的行囊,锁好云岫斋的门。檐角的铜铃还在响,雨燕不知何时又飞回了梁上,静静地看着他们走进江南朦胧的雨幕中。安云舒知道,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她和身边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就必须一起守护这个秘密,守护这片养育了她的江南水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