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清晨的雾还没散，贝壳滩像被裹在一层薄薄的纱里。妹妹踩着湿漉漉的沙子往前走，木盒里的贝壳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声——那是昨晚涨潮后新“寄”来的，壳上用盐画了只振翅的海鸥，翅膀尖还沾着几粒亮晶晶的沙。

“姐姐！”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呼喊，几个小身影从雾里跑出来，手里都捧着满满的贝壳，“我们捡了好多带花纹的！你看这个像不像你说的‘会飞的贝壳’？”

妹妹接过那片贝壳，内侧的纹路真的像展开的翅膀，边缘还留着潮水洗过的痕迹。“像！”她笑着把贝壳放进木盒，“等雾散了，咱们把这些贝壳串成风铃挂在民俗馆门口吧，风一吹肯定很好听。”

孩子们欢呼着应下来，又蹦蹦跳跳地往沙滩深处跑，雾被他们撞出一个个小小的豁口，露出底下闪着光的沙粒。妹妹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发现沙滩上的脚印有点奇怪——除了孩子们的小脚印，还有两行浅浅的印记，像是什么东西拖着尾巴滑过，一直延伸到雾浓的地方。

她顺着印记往前走，雾里渐渐飘来淡淡的腥味，不是海水的咸腥，倒像……晒干的鱼肠？正想着，脚边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半片贝壳，壳上的盐画还没被雾打湿——画的是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嘴角翘得老高，旁边还有个小小的箭头，指着雾更浓的方向。

“是他们留下的？”妹妹心里一动，加快了脚步。雾中的腥味越来越浓，隐约还能听见“咔嗒咔嗒”的声，像是谁在用贝壳敲石头。

穿过一片长得高高的芦苇丛，雾突然淡了些，眼前出现个小小的水洼，水洼边堆着十几片贝壳，每片都用盐画了不同的图案：有跃出水面的鱼，有卷着边的海浪，还有个扎着冲天辫的小人，手里举着片贝壳，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咔嗒”声停了。妹妹往后退了半步，却看见水洼里的水轻轻晃了晃，浮出个圆滚滚的东西——是只背着螺壳的小螃蟹，正用螯钳夹着片碎贝壳，往旁边的沙地上划着什么。

她蹲下身，看着小螃蟹用贝壳尖在沙上画出个小小的太阳，又画了个奔跑的小人。画完后，它对着妹妹举了举螯钳，像是在打招呼，然后“嗖”地钻进螺壳，滚进芦苇丛里不见了。

妹妹笑着捡起那片被小螃蟹用来画画的贝壳，上面还沾着点湿沙。她把贝壳放进木盒，听见身后传来孩子们的喊声——他们举着串好的贝壳风铃跑过来，风铃在雾里叮叮当当地响，像在唱一首轻快的歌。

“姐姐你看！我们串好啦！”

“风一吹就响，像在说‘早上好’呢！”

妹妹望着孩子们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又看了看木盒里新添的贝壳，突然觉得这雾里藏着好多温柔的秘密。她接过孩子们递来的风铃，挂在芦苇丛的枝条上，风穿过雾吹过来，贝壳碰撞着发出清透的响声，像是在回应远处的海浪。

雾慢慢散了，阳光落下来，在沙滩上织出金色的网。妹妹牵着孩子们的手往民俗馆走，木盒里的贝壳轻轻晃动，像在哼着一首只有他们能听懂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