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进窗棂时,妹妹举着贝壳跑到床边,贝壳里盛着半粒露水,晃出细碎的光。“姐,你看!还给我们留信了!”
你接过贝壳,露水沾在指尖,凉丝丝的。凑近看,壳内壁凝着层薄盐,借着晨光能看出模糊的纹路——像昨晚那串玻璃弹珠的形状。
“是让我们把弹珠还给海吗?”妹妹的辫子晃来晃去,玻璃弹珠在她兜里叮当响。
你往灶房走,火钳敲了敲柴堆,火星溅起来:“先熬粥。”锅里的水开始冒热气,你撒了把新收的海盐,白粒在水里打着旋,“弹珠要洗干净,海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妹妹蹲在井边,把弹珠一个个扔进木盆,水花溅湿了她的蓝布衫。阳光落在水珠上,折射出的光斑晃得人睁不开眼,倒像昨夜海萤的光落进了院子。
粥香漫出来时,竹篮里的贝壳突然轻轻动了动。你掀开锅盖,白汽裹着暖意扑满脸庞,转身时,看见每个贝壳里的盐都化成了水,水面浮着根细如发丝的海草,正慢慢往篮子外爬。
“它在带路呢。”你把海草拈起来,往门外走,妹妹攥着洗好的弹珠跟在后头,玻璃珠的光在她手心里跳。
海草引着你们走到贝壳滩,潮水刚退,沙地上留着片浅洼,像只摊开的手掌。妹妹把弹珠一个个放进洼里,水珠从弹珠上滚落,混着沙粒,竟慢慢凝成个小小的沙堡,弹珠嵌在堡顶,像缀了串星星。
你坐在礁石上,看远处的浪一层层漫过来,漫过沙堡的脚,又退回去。浪痕里留下些细碎的贝壳,拼出弯弯曲曲的线,像谁用指尖在沙上写了半句话。
妹妹突然指着浪尖喊:“姐!你看!”
蓝布褂子正从浪里浮出来,被风推着往岸边飘,衣角的贝壳图案沾着海草,像别了朵小花儿。你起身去接,褂子落在怀里时,带着海水的凉和阳光的暖,口袋里掉出片贝壳,壳上用盐画了个笑脸,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明天还来。”
风掠过高高的芦苇丛,带着粥香和海盐的气息,远处的渔船摇着橹,“吱呀”声混着浪响,像支没唱完的歌。你低头看怀里的蓝布褂子,突然想,或许海从来没离开过,它就藏在每个起雾的清晨,每个涨潮的黄昏,藏在贝壳的纹路里,盐粒的结晶里,等着有人慢慢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