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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万骨愁

脑肠信使

(提示,本文章含有恐怖血腥桥段)

陈砚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落在女儿手背上,却被那些蠕动的菌丝瞬间吞噬。她看着女儿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稚气——婴儿肥的脸颊凹陷下去,眼角爬上细纹,嘴角的弧度变得和自己二十岁时一模一样。最吓人的是那双眼睛,蓝绿色的纹路已经铺满虹膜,正倒映出她此刻惊恐的脸,像在照一面会吸血的镜子。

“妈妈,疼。”女儿的声音突然劈叉,一半是孩童的软糯,一半是陈砚之自己的声线,“它们在扯我的骨头。”

陈砚之猛地掰开女儿的手,手腕上的菌丝被扯断,断面渗出粘稠的琥珀色液体,落在地板上“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她这才发现,那些菌丝不是从外部缠上来的,是从自己皮肤里钻出来的——十年前溅在白大褂上的菌液,早就顺着毛孔钻进了血管,在她的身体里潜伏了十年,如今正借着女儿的“回环”往外爬。

女儿后颈的破口越来越大,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组织,像泡发的海绵。陈砚之伸手去捂,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的硬物——是节细小的骨头,正在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顶出来。“别碰!”孩子突然尖叫,声音尖锐得像手术刀划过玻璃,“它要出来了!”

窗外的人脸已经贴满玻璃,鼻子和嘴唇被挤压成扁平的形状,眼球突出,里面同样爬满蓝绿色纹路。其中一张脸是老法医的,他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嘴里不断涌出白色的菌丝,在玻璃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字:“时间在吃自己。”

陈砚之突然想起实验室里的结晶双螺旋——它裂开的方向,和女儿后颈破口的形状完全一致。她冲到客厅翻出十年前的入职档案,照片上的自己穿着白大褂,袖口处有块淡褐色的污渍,位置正好对应现在手腕上菌丝蔓延的起点。档案袋里还夹着张体检报告,血常规的血小板数值异常偏高,像在预示着什么。

这时,女儿房间传来骨骼摩擦的“咯吱”声。陈砚之冲进去,看见孩子正弓着背,身体以违反生理极限的角度向后弯折,后颈的破口里,一截带着蓝绿色纹路的骨头刺了出来,形状像极了培养皿里的双螺旋结晶。而孩子的皮肤下,无数条索状的硬物在游走,把四肢撑得像充气过度的气球,皮肤薄得能看见里面蠕动的“东西”。

“妈妈,它们在拼你的手。”女儿的脸已经彻底变成陈砚之的模样,连眼角的痣都分毫不差,“拼好了,就能把十年前的你拉回来了。”

陈砚之的目光落在女儿的手指上——那些指甲正在变长、变尖,指甲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和她解剖台上见过的陈旧血迹一模一样。她突然明白,所谓的“回环”不是时间重复,是菌群在啃食现在的肉体,用骨骼和皮肤拼凑出十年前的“原型”。周明宇咳出的菌丝体,不是代谢产物,是他自己的肌肉组织被菌群分解后,重新编织成的“过去的碎片”。

窗外的玻璃突然炸裂,老法医的脸率先挤进来,菌丝像绳子一样缠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屋里拖。他的眼球在拉扯中掉了出来,落在地板上,里面的蓝绿色纹路仍在蠕动,最后定格成“信使”项目的logo。更多的人脸涌进来,带着血和碎玻璃,在地板上积成粘稠的“人泥”,里面伸出无数只手,都朝着女儿的方向抓去。

女儿后颈的骨头已经完全顶了出来,形成一个完整的双螺旋,蓝绿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那些从玻璃缺口涌进来的“人泥”顺着光爬过去,被双螺旋吸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像在煮汤。陈砚之的手腕突然一阵剧痛,菌丝已经钻进了血管,顺着血流往心脏爬,每走一寸,就有一段记忆彻底消失——她甚至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快……杀了我。”女儿的嘴唇不动,声音却直接响在陈砚之的脑子里,带着她自己二十岁时的哭腔,“不然……你会和它们一起,变成时间的肥料。”

陈砚之的目光落在解剖刀上——那是她带回来做菌群采样的工具,此刻正插在地板的“人泥”里,刀刃上沾着的不是血,是和培养皿里一样的琥珀色液体。她举起刀的瞬间,看见女儿(或者说,正在变成她的那个“东西”)的瞳孔里,映出了十年前的实验室:年轻的自己正把过量的噬菌体倒进培养皿,而角落里,前负责人的眼睛里闪烁着和现在一样的蓝绿色光芒。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那个“启动开关”。

陈砚之的指尖在颤抖,解剖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人泥”里砸出个小坑。她猛地抱住正在变形的女儿,掌心贴在那片蓝绿色的骨头上——触感滚烫,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却奇异地传来一丝熟悉的悸动。

“不是这样的……”她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手臂,用疼痛逼自己清醒,“十年前我明明是把噬菌体倒进了废液桶,明明在你出生前就做了全身除菌……”

话音未落,女儿后颈的双螺旋突然剧烈震颤,蓝绿色光芒骤然熄灭,房间里瞬间陷入黑暗。窗外的“人泥”停止涌动,那些扭曲的人脸凝固在玻璃碎片上,像幅诡异的浮雕。

“妈妈?”女儿的声音恢复了孩童的软糯,带着哭腔,“我脖子不疼了。”

陈砚之慌忙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女儿的后颈——那里只剩片淡粉色的疤痕,像块刚愈合的擦伤。再看地板,“人泥”和菌丝都消失了,只有那把解剖刀孤零零躺在原地,刀刃映出她苍白的脸。

“刚才……”女儿揉着眼睛,“是不是做噩梦了?你抱得好紧,我喘不过气。”

陈砚之这才发现自己还死死抱着孩子,手臂酸得发麻。她松开手,指尖触到女儿后背的睡衣——干燥、温暖,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绝不是刚才那黏腻的触感。

“是妈妈做噩梦了。”她把女儿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孩子柔软的发顶,“吓到你了吧?”

女儿摇摇头,小手摸着她的脸:“妈妈的眼泪是咸的。”

陈砚之这才发现自己在哭,温热的泪滴落在女儿发间。她抬头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窗格影,墙角的绿萝叶片上还挂着水珠,一切都真实得不像话。

“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吧。”她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从前有个阿姨,总担心自己做不好妈妈,夜里总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梦见好多看不懂的符号在追她……”

女儿打断她:“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那样吗?爱丽丝也总遇到奇怪的事,但她最后醒了呀。”

陈砚之的心猛地一颤。

是啊,醒了就好了。

她起身去倒了杯温水,回来时发现女儿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小眉头还微微皱着。她轻轻抚平孩子的眉头,目光落在茶几的相册上——最上面那张是上周拍的,女儿举着满分试卷笑得露出豁牙,她站在旁边,眼角的笑纹清晰可见。

相册旁压着张便签,是她昨天写的:“下午带囡囡去补种疫苗,记得买草莓味的糖。”字迹娟秀,带着生活的琐碎与踏实。

陈砚之拿起便签,指尖划过“草莓味”三个字,突然想起十年前的自己——那时总觉得生活该像实验室的培养基,精准、纯粹,容不得一点杂质。可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生活,是带点甜味的,是会有褶皱的,是即使做了噩梦,醒来也能摸到身边温热的小身体。

她关掉手机手电筒,借着月光走到窗边。夜空很干净,星星亮得清晰,不像梦里那片混沌的蓝绿色。楼下的路灯下,有晚归的人牵着狗散步,脚步声和狗吠声隔着窗户飘进来,琐碎又安稳。

“原来醒着这么好。”她轻声对自己说,指尖在玻璃上呵出团白雾,很快又散去,像擦掉了场不真实的幻梦。

回到沙发旁,她小心地把女儿抱回床上,盖好被子。躺回自己的位置时,手机屏幕亮了下,是实验室同事发来的消息:“菌种测序结果出来了,就是普通的乳酸菌变异株,没发现特殊序列。”

陈砚之笑了笑,回了个“好”。

黑暗中,她闭上眼睛,听着身边女儿均匀的呼吸声,终于沉沉睡去。这一次,没有菌丝,没有回环,只有月光悄悄爬上床沿,像条温柔的毯子,盖在她们身上。

陈砚之刚把女儿送进幼儿园,手机就弹出一个陌生来电。屏幕上没有归属地,只有一串由字母和数字混合的诡异号码,像某种加密代码。

“陈女士,久仰。”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处理,像隔着厚重的金属网,“我们是‘织网者’科研公司,对您在菌群与记忆关联领域的研究很感兴趣。”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裤袋里那枚从实验室带回来的菌种样本管——里面装着上周分离出的乳酸菌变异株,正是那场“噩梦”后,她特意送检的样本。

“我不研究记忆。”陈砚之冷声回应,脚步没停,朝着停车场走去。秋日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地梧桐叶上,像道被撕碎的剪影。

“但您的研究数据显示,特定菌群的代谢产物能影响神经突触的可塑性,这与我们正在进行的‘记忆锚定’项目高度契合。”对方似乎对她的研究了如指掌,“我们知道您上周经历的‘异常’——那些菌丝、回环、身体里游走的异物感……其实,那不是梦。”

陈砚之猛地停在车边,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车窗外的反光里,她看见自己瞬间苍白的脸,耳边仿佛又响起菌丝蠕动的“沙沙”声。

“你们想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手已经摸到了车门把手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合作。”那个金属质感的声音里似乎藏着笑意,“我们能解释您经历的一切,甚至能帮您彻底‘清除’那些后遗症。作为交换,我们需要您加入项目组,完善菌群与记忆编码的对接算法。”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撞到车轮上。陈砚之盯着那些旋转的叶子,突然想起女儿后颈那道淡粉色疤痕——昨天给她洗澡时,那疤痕还在隐隐泛着淡蓝,像条没褪尽的影子。

“地址。”她听见自己说。

对方报了个地址,在城市边缘一栋废弃的天文台里。“今晚八点,带好您的菌种样本。记得,别告诉任何人,包括您的家人。”

电话挂断的瞬间,陈砚之猛地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汽车的手抖得厉害。后视镜里,幼儿园的铁门缓缓关上,女儿挥着小手的身影越来越小。她摸出手机,想给丈夫发条消息,却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那个金属声音说的“清除后遗症”,像根毒刺,扎在她心头最痒的地方。

车窗外的梧桐叶还在旋转,像无数个微型的漩涡,要把她卷进某个未知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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