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布局比一楼更复杂,像是老式民居的阁楼,走廊狭窄,两侧摆满了蒙着白布的家具,角落里堆着破旧的木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在从窗缝钻进来的微弱光线中缓缓游动。
白珠悦走在前面,脚步轻缓,红色的旗袍裙摆扫过地面,几乎没有声音。她凭着记忆避开地上的杂物,偶尔抬手拨开垂到眼前的发丝——其实视线并未完全受阻,只是这动作更添了几分鬼新娘的幽怨感。
白衣悦跟在后面,素白的和服与周围灰暗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妹妹身上,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那些突然窜出来的“鬼怪”会吓到她。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突然出现一扇虚掩的木门,门后隐约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白珠悦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然后朝白衣悦眨了眨眼,示意她稍等。
她自己则放轻脚步,慢慢靠近那扇门,猛地伸手将门推开——
门后并没有藏着“鬼怪”,只有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工作人员,正蹲在地上整理一堆假骷髅头,看样子是刚准备布置下一个惊吓点。
那工作人员被突然推开的门吓了一跳,手里的骷髅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个红衣似火的身影,脸上还带着几分“诡异”的平静,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妈……”
白珠悦看着他惊慌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却故意板着脸,用低沉的声音说:“小心点,骨头掉了。”
那工作人员这才反应过来是游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忙捡起地上的骷髅头,尴尬地挠了挠头:“对、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没有。”白珠悦摇摇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骷髅头上,“这些道具挺逼真的,就是摆放的时候别太靠外,容易绊倒人。”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刚才在楼下看到有个陶罐放在路中间,也挺危险的。”
工作人员被她这一本正经的“安全提示”弄得更尴尬了,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谢谢你啊小姑娘。”
白衣悦这时也走了过来,看到这场景,无奈地拉了拉白珠悦的胳膊:“别打扰人家工作了。”
“我这是好心提醒嘛。”白珠悦小声嘟囔着,跟着姐姐往前走。
走过那扇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工作人员正小心翼翼地把骷髅头往角落里挪了挪,忍不住偷偷笑了。
二楼的尽头是一间模拟“婚房”的房间,红烛摇曳,墙上贴着褪色的“囍”字,床上躺着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道具。
白珠悦看到那道具,眼睛一亮,走过去伸手掀开了盖头——里面是空的,只是个假人模型。
“啧啧,这就不如我了。”她撇撇嘴,转头对白衣悦说,“你看,连个‘人’都没有,多不真实。”
话音刚落,床底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白珠悦下意识地想躲,却猛地想起自己“鬼新娘”的身份,硬生生忍住了,只是低头看着那只手,语气平淡地说:“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床底下的人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没遇到过这么淡定的游客。过了几秒,一个披头散发的“鬼新郎”才慢慢从床底爬出来,脸上涂着惨白的粉,正准备做个狰狞的表情。
可当他看到白珠悦身上的红袍,又看到旁边站着的白衣雪女,表情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白珠悦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这妆化得不错,就是动作慢了点。”
“鬼新郎”:“……”
白衣悦再也忍不住,拉着白珠悦快步走出了婚房:“你呀,真是走到哪儿都能给人‘上课’。”
“谁让他们不专业嘛。”白珠悦理直气壮地说,心里却觉得这趟鬼屋之行越来越有意思了。
两人朝着下楼的楼梯走去,夕阳的余晖透过阁楼的小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白珠悦回头望了一眼那些藏在暗处的“鬼怪”身影,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看来,她们这对“雪女与鬼新娘”的组合,确实给这家鬼屋的工作人员留下了深刻印象。
下了楼梯,一楼的光线比二楼稍亮些,却更显压抑。墙角的老式座钟不知疲倦地滴答作响,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像是在倒数着什么。
白珠悦走在前面,忽然停下脚步。她侧耳听着座钟的滴答声,像是找到了某种节奏,深吸一口气,再次酝酿起鬼新娘的声线。
这次的声音不再是低低的呜咽,而是带着一种更悠长的调子,像是从古老的时光里传来,带着化不开的幽怨:“呜——呜——”
声音不高,却穿透力极强,顺着墙壁的缝隙蔓延开,与座钟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竟生出一种奇异的韵律。
一个刚从“密室”里被吓出来的男生,正扶着墙喘气,冷不丁听到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站稳,哆哆嗦嗦地问身边的同伴:“这、这鬼屋还有隐藏音效?”
白珠悦听到了,心里偷偷乐,却没停下。她继续往前走,脚步配合着自己的叫声,一步一顿,红色的旗袍裙摆扫过地面,留下淡淡的影子。
走到一个挂满旧照片的走廊,照片上的人脸都模糊不清,却仿佛都在盯着路过的人。白珠悦看着这些照片,叫声里又添了几分凄厉,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悲伤的故事:“啊……啊……”
这声音刚落,旁边一个布帘后突然冲出个“披发女鬼”,大概是想配合着吓人。可她刚跳出来,就被白珠悦这声“应和”弄得一愣,原本准备好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反倒被这突如其来的“同调”吓了一跳。
“你叫得比我还像。”“披发女鬼”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说完又觉得不对,赶紧闭了嘴,默默退了回去。
白珠悦忍不住笑出了声,转头对白衣悦说:“姐,你看,连她都夸我了。”
白衣悦无奈地摇摇头:“别玩了,快到出口了。”
“再叫最后一声嘛。”白珠悦拉着她的袖子撒娇,然后朝着出口的方向,发出了一声最长的“呜——”声,尾音在空气中缓缓消散,像是真的有个悲伤的新娘,将自己的执念留在了这老宅里。
出口处的工作人员听到这声音,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当看到白珠悦的鬼新娘装扮和白衣悦的雪女服时,了然地笑了笑——刚才里面的同事已经用对讲机“通报”过这对特别的姐妹了。
走出“荒村老宅”,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晚风吹散了鬼屋里的压抑气息,也吹散了白珠悦身上的“戏感”。
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喉咙:“哎呀,叫了这么久,嗓子都有点干了。”
“知道就好。”白衣悦从包里拿出水递给她,“说了最后一次,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嗯!回家!”白珠悦接过水喝了一口,看着手里的空瓶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姐,你说妈看到我们这身衣服,会不会真的念叨啊?”
白衣悦看了看她身上的红旗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雪女服,叹了口气:“念叨也没办法,谁让某人非要买呢。”
“嘿嘿,大不了下次不买了嘛。”白珠悦吐了吐舌头,拉着姐姐往停车的地方走。
路灯的光芒落在两人身上,一个红衣似火,一个白衣胜雪,身影被拉得很长。鬼屋里的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但此刻,更多的是姐妹俩说说笑笑的声音,冲淡了所有的诡异与阴森,只留下满满的欢喜与默契。
走到停车场附近,白珠悦掏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一道温和干练的女声:“二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苏晴姐,我们在‘荒村老宅’鬼屋门口,你开车来接我们一下吧。”白珠悦的声音带着刚玩尽兴的轻快。
“好的,我大概十分钟到。”苏晴应道,挂断了电话。
苏晴是白家的女管家,跟着白伊莎多年,性子沉稳细致,把姐妹俩照顾得很周到,私下里关系也十分亲近。
白珠悦挂了电话,转头对白衣悦说:“苏晴姐马上就到,省得我们自己开车了。”
白衣悦点点头,拉着她往路边站了站,避免被来往的车辆碰到。晚风渐凉,她下意识地拢了拢雪女服的领口,这才想起两人还没换下这身装扮,不由得有些无奈:“等会儿苏晴看到,怕是要被吓一跳。”
“说不定哦。”白珠悦笑嘻嘻地说,一点也不担心。
果然,没过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两人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苏晴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但当她的目光落在白珠悦和白衣悦身上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微微睁大,握着方向盘的手甚至顿了一下。
苏晴见过姐妹俩穿各种漂亮裙子、休闲装,却从没见过她们这副模样——一个穿着鲜红的旗袍,领口和袖口的暗纹透着诡异,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在夜色里像团跳动的火焰;另一个则穿着素白的和服,裙摆扫过地面,脸色在路灯下白得近乎透明,眉眼间带着种疏离的清冷,活脱脱从传说里走出来的雪女。
尤其是两人刚从阴森的鬼屋门口走出来,身后还隐约能看到老宅的黑影,这画面实在太过冲击。
“苏、苏晴姐?”白珠悦见她半天没动静,忍不住挥了挥手。
苏晴这才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下心情,打开车门走下来。她走到两人面前,看着白珠悦的鬼新娘装扮,又看看白衣悦的雪女服,嘴角动了动,才勉强挤出一句话:“二小姐……大小姐……你们这是……”
“我们在里面玩呢,顺便买了身衣服。”白珠悦说着,还转了个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旗袍,“好看吧?”
苏晴看着她红衣似火的样子,又看看旁边白衣胜雪、气质清冷的白衣悦,只觉得心脏还在砰砰跳。她定了定神,连忙打开后座车门:“快上车吧,外面冷。先把衣服换下来?我带了备用的外套。”
“不用不用,回家再换。”白珠悦拉着白衣悦坐进车里,还不忘补充一句,“苏晴姐,你刚才是不是被我们吓到啦?”
苏晴坐回驾驶座,发动车子,透过后视镜看了姐妹俩一眼,无奈地笑了:“确实吓了一跳,还以为看错了。大小姐二小姐这装扮,太逼真了。”
“那是,我们可是‘专业’的。”白珠悦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白衣悦轻轻拍了她一下,对苏晴说:“让你见笑了,珠悦玩心重。”
“没事的大小姐。”苏晴笑着说,“只要你们玩得开心就好,就是别让夫人看到,不然又要念叨了。”
提到母亲,白珠悦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白珠悦偶尔摆弄旗袍裙摆的细微声响。
苏晴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心里暗暗想着:这两位小姐,真是总能带来“惊喜”啊。
白氏集团总部大厦灯火通明,即便是傍晚,大厅里依旧人来人往,穿着职业装的员工步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高效而紧张的气息。
大厅一侧的休息区,白伊莎正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地靠着椅背。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分明的下颌,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干练与威严。
只是此刻,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女总裁,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播放着一部古装剧,她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被剧情牵动着心绪。
旁边的特助轻手轻脚地放下一杯刚泡好的咖啡,不敢打扰。谁都知道,白总在处理完一天的繁杂事务后,偶尔会有这么十几分钟的“放空时间”,看看剧,算是难得的放松。
手机屏幕上,正演到女主角身陷困境的桥段,白伊莎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轻点着,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代入感。她平时极少有这样松弛的时刻,多数时候,她是白氏集团说一不二的掌舵人,是需要为数千员工生计负责的决策者,神经总是紧绷着。
“白总,您要的文件整理好了。”一个部门主管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将文件夹递上前。
白伊莎抬眼,目光瞬间从剧情中抽离,恢复了平日的锐利与冷静:“放这儿吧。”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部门主管放下文件,识趣地退了出去。
白伊莎拿起文件夹,快速翻阅了几页,确认无误后放在一边,又重新拿起手机。只是这一次,她的注意力似乎没那么集中了,眼神不经意地瞟向大厅入口的方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她知道,那两个丫头今天去了鬼屋,按时间算,也该回来了。想起小女儿白珠悦那跳脱的性子,和大女儿白衣悦总是无奈又纵容的模样,她嘴角几不可查地柔和了一瞬。
虽然嘴上常念叨她们乱花钱、玩心重,但作为母亲,她其实更希望她们能多些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毕竟,在她的庇护下,能肆意张扬的日子,本就该珍贵些。
手机里的剧情还在继续,但白伊莎已经没怎么看进去了。她放下手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上,心里盘算着:等那两个丫头回来,该好好“审审”她们今天又疯玩了些什么。
大厅里依旧人来人往,而这位女总裁的片刻闲暇,在对女儿们的惦念中,悄然走向了尾声。
黑色轿车缓缓驶入白氏集团总部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苏晴停稳车,回头看向后座:“大小姐,二小姐,到了。”
白珠悦正对着车窗玻璃整理自己的旗袍领口,闻言抬头,脸上的兴奋劲儿瞬间收敛了几分,小心翼翼地问:“苏晴姐,我妈……应该已经下班了吧?”
苏晴有些为难地笑了笑:“刚才进来时看到大厅的灯还亮着,估计……还在。”
白珠悦顿时垮下脸,拉了拉身边的白衣悦:“姐,怎么办?妈肯定看到我们这身衣服了。”
白衣悦也有些头疼。她们忘了母亲偶尔会在公司待到很晚,此刻穿着雪女服和鬼新娘旗袍走进大厅,确实太过惹眼。她定了定神:“别怕,实话实说就是了,就说玩的时候买的,下次不这样了。”
两人硬着头皮下了车,走进电梯。镜面电梯壁里映出她们一红一白的身影,与周围穿着职业装的员工显得格格不入。白珠悦紧张地攥着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
电梯“叮”一声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大厅里人已经少了些,但白伊莎坐在休息区的身影依旧醒目。她似乎刚放下手机,正抬眼望过来,目光精准地落在了电梯口的两人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白伊莎的眼神明显顿了一下。
她见过女儿们穿公主裙、穿运动装,甚至穿她淘汰的职业装,却从未见过这般模样——大女儿一身素白和服,清冷得像幅水墨画;小女儿一袭红袍,明艳中透着几分诡异。两人站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与周围的商务气息格格不入,像两个误闯现实的传说人物。
白珠悦被母亲这平静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往白衣悦身后躲了躲。
白衣悦深吸一口气,拉着妹妹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妈,我们回来了。”
白伊莎没说话,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白珠悦的旗袍上,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这衣服……”
“是、是我们在鬼屋买的。”白珠悦抢先开口,声音有点小,“就觉得好看,想着下次玩能穿……”
“玩?”白伊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惯有的威严,“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别乱买这些没用的东西。还有,穿成这样在公司大厅晃,像什么样子?”
周围几个还没下班的员工听到动静,忍不住偷偷看过来,眼神里带着好奇。
白珠悦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小声嘟囔:“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刚从鬼屋回来,还没来得及换……”
白衣悦连忙打圆场:“妈,是我的错,我没拦住珠悦。这些衣服我们就偶尔玩的时候穿,不会带到别处去的,下次也不会再买了。”
白伊莎看着大女儿沉稳的样子,又看看小女儿委屈的神情,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她知道这两个丫头性子,尤其是小女儿,玩心重却懂事,说不买肯定就不会再犯。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行了,跟我上来换衣服,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哦。”白珠悦乖乖应着,偷偷抬眼看了看母亲,见她脸色缓和了些,才松了口气。
白衣悦拉着妹妹,快步跟在白伊莎身后往专属电梯走去。路过休息区时,白珠悦还不忘回头冲苏晴挤了挤眼睛——还好,没被骂得太狠。
苏晴看着她们的背影,无奈地笑了。这位女总裁再威严,对上这两个女儿,终究还是心软的。而这对姐妹,大概也只有在母亲面前,才会收敛那股子“鬼怪”气场,变回乖巧的小姑娘吧。
专属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气氛一时有些安静。白伊莎看着身边两个低着头的女儿,一个穿着素白的雪女服,裙摆垂落;一个穿着鲜红的鬼新娘旗袍,长发遮住了小半张脸,心里那点残存的火气,不知不觉就散了。
她刚才在大厅里确实有些生气,一来是觉得她们穿成这样太惹眼,二来也是心疼钱——倒不是在乎这点花费,只是怕她们养成乱花钱的性子。可真当面对面看着她们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那点气就变成了无奈。
电梯门打开,通向顶层的私人休息室。白伊莎拉着两人走进去,转身关上了门,才看向她们:“站好。”
白珠悦和白衣悦立刻乖乖站直,像两只做错事的小兔子。
白伊莎的目光在她们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白珠悦身上,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说吧,买这两身衣服花了多少钱?”
“没、没多少……”白珠悦小声说,偷偷看了姐姐一眼。
白衣悦见状,主动开口:“总共不到一千,是我让珠悦买的,她说喜欢,想着偶尔玩一次也没关系。”她不想让妹妹一个人挨说。
白伊莎挑眉看了大女儿一眼,哪会不知道她是在护着妹妹。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两人小心翼翼地坐下,还是不敢抬头。
“你们啊。”白伊莎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我不是不让你们玩,也不是舍不得这点钱,只是觉得这些衣服穿不了几次,买下来太浪费。而且今天穿成这样回公司,要是被合作伙伴看到,像什么样子?”
“我们知道错了,妈。”白衣悦先开口认错,“下次一定注意,不会再这样了。”
白珠悦也连忙点头:“对,我们下次肯定换好衣服再回来,也不买这些了。”
白伊莎看着小女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满是讨好和认错的诚意,心里最后一点疙瘩也没了。她伸出手,揉了揉白珠悦的头发,动作带着难得的温柔:“你呀,就知道哄我。”
白珠悦趁机往她身边凑了凑,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妈,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哪舍得真生气。”白伊莎拍了拍她的手,又看向白衣悦,“还有你,总是惯着她。”
白衣悦笑了笑:“她开心就好。”
白伊莎看着两个女儿,一个沉稳懂事,一个活泼可爱,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她常年忙于工作,能陪她们的时间不多,偶尔看到她们这样疯玩,其实也觉得欣慰。
她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两件备用的休闲服递给她们:“快换上吧,穿那些衣服怪不舒服的。”
“谢谢妈!”白珠悦立刻眉开眼笑,接过衣服就拉着姐姐去旁边的隔间换。
听着隔间里传来姐妹俩小声的嬉笑声,白伊莎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对她们说重话,舍不得看她们委屈,更舍不得束缚她们这份难得的孩子气。
等两人换好衣服出来,又变回了平日里清爽干净的模样。白珠悦蹦蹦跳跳地跑到白伊莎身边,递上一杯刚倒的水:“妈,你喝口水。”
白伊莎接过水,看着眼前这张明媚的小脸,心里只剩下柔软。她放下水杯,站起身:“走吧,回家吃饭,让张妈给你们做了爱吃的。”
“好耶!”白珠悦欢呼一声,拉着姐姐就往外走。
白伊莎跟在后面,看着她们轻快的背影,心里默默想着:下次再乱买东西……再说吧。
有些纵容,大概就是为人父母后,藏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回到家,张妈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白珠悦早就饿了,坐下就拿起筷子,眼睛盯着盘子里的糖醋排骨,刚才在公司的紧张劲儿早就抛到了脑后。
白衣悦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母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想帮妹妹圆个场:“妈,其实……珠悦今天买那些衣服,是因为她有点害怕去鬼屋,想着穿得特别点,能给自己壮壮胆。”
她觉得这样说,母亲或许能更理解些,毕竟害怕时找点寄托也正常。
白珠悦正夹着排骨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姐姐一眼,立刻心领神会,跟着点头:“嗯……是有点怕,所以才想穿得厉害点。”
白伊莎放下手里的汤勺,目光在姐妹俩脸上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壮胆?”
她看向白珠悦,语气带着点调侃:“我看你们是买了雪女服和鬼新娘衣服,专门去鬼屋里吓唬人吧?”
白珠悦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嘴里的排骨差点没咽下去,眼神有些闪躲:“妈……你怎么知道……”
“你当我看不出来?”白伊莎挑眉,“你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上次去游乐园坐过山车,别人吓得尖叫,你倒好,还嫌不够刺激。会怕鬼屋?”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白珠悦白天穿的那件鬼新娘旗袍上——虽然已经换下来了,但她还记得那款式:“再说,你穿的那鬼新娘衣服,领口那么高,头发再挡着点,视野根本好不了,走路都得摸索着,这要是为了壮胆,怕是先把自己绊倒了。”
白衣悦没想到母亲看得这么透彻,也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珠悦记性好,记路记得清楚,所以才敢穿。”
“记性好也不能这么胡闹。”白伊莎语气稍微严肃了点,“那些工作人员扮鬼是工作,你们去玩就玩,非要反过来吓唬人家,万一吓出点意外怎么办?还有那衣服,视野不好是真的有危险,今天没摔跤是运气好。”
白珠悦低下头,小声说:“我们就吓了几个工作人员,没吓到游客……而且我记着路呢,一点也没碰到东西。”
“还敢说?”白伊莎轻轻敲了敲桌子,“下次再这样,别想再出门玩了。”
“知道了妈。”白珠悦乖乖应着,不敢再顶嘴。她知道母亲这是担心她,心里其实没真生气。
白衣悦也帮腔:“妈,我们下次肯定不这样了,就好好玩,不捣乱了。”
白伊莎看着两个女儿认错的样子,也没再追究。她夹了块鱼给白珠悦:“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记住,玩归玩,安全第一,也别给别人添麻烦。”
“嗯!”白珠悦用力点头,夹起母亲给的鱼,小口吃了起来。心里却悄悄想着:原来妈妈什么都知道,果然瞒不过她。
晚饭在温馨的气氛中继续着,刚才的小插曲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泛起一点涟漪就很快平息了。白珠悦一边吃着,一边偷偷看母亲,见她脸上没什么不悦,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知道,母亲虽然嘴上说着不让胡闹,心里却还是纵容着她们的小调皮。而这份被看穿的小心思,也成了餐桌上一段小小的趣事,让这个夜晚多了几分暖意。
晚饭吃到一半,楼梯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白晓妍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走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个苹果,咬得咔嚓作响。
“哟,吃饭呢?”她扫了一眼餐桌,目光落在白珠悦和白衣悦身上,见两人都有点蔫蔫的,好奇地问姐姐白伊莎,“姐,我这两个外甥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一个个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白晓妍是白伊莎的妹妹,性子比姐姐活泼跳脱得多,平时最疼这两个外甥女,经常跟她们玩到一块儿去。
白珠悦一看到小姨,眼睛立刻亮了,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放下筷子,拉着白晓妍的衣角撒娇:“小姨,你快帮我劝劝我妈吧,她不让我买那些衣服,还说我呢。”
白晓妍挑了挑眉,看向白伊莎,后者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劝啊?”白晓妍啃了口苹果,慢悠悠地说,“这我可劝不了。你妈那脾气,决定的事谁能改啊。”
白珠悦的脸垮了下来,一脸委屈。
白晓妍却话锋一转,看向白珠悦:“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买那衣服花了多少钱?我瞅着挺有意思的,我最近也打算买件类似的玩玩,正没想好选哪种呢。”
白珠悦眼睛又亮了:“没花多少!小姨你也想买?我觉得雪女服和鬼新娘服都好看,尤其是鬼新娘那件,穿起来可带感了!”
“哦?是吗?”白晓妍来了兴致,凑过去跟白珠悦小声嘀咕起来,讨论着哪种款式更逼真,哪里买更划算。
白伊莎看着妹妹和小女儿聊得热火朝天,眉头皱了皱,却没像对女儿那样开口反对,只是淡淡说了句:“你想买就买,别耽误明天上班。”
白晓妍摆摆手:“知道啦姐,放心吧。”
白珠悦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点不平衡了,忍不住嘟囔:“妈,你怎么不管小姨啊?你都不让我买,却让小姨买。”
白伊莎放下筷子,看着小女儿,语气认真:“你小姨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她花自己的钱买东西,我为什么要管?但你们不一样,你们还在上学,没有收入,花钱得有分寸,不能因为一时兴起就乱买这些不实用的东西。”
她顿了顿,又看向白晓妍:“再说,你小姨买了最多是偶尔穿去跟朋友玩,你呢?穿着去鬼屋吓唬工作人员,还穿着那视野不好的衣服到处跑,多危险?”
白晓妍在一旁帮腔:“就是啊珠悦,你妈这是担心你。我买了肯定乖乖穿,不瞎折腾。”她说着,还冲白珠悦挤了挤眼睛,意思是“小姨懂你,但先顺着你妈”。
白珠悦撇撇嘴,虽然还是有点不服气,但也明白母亲是真的为她好。小姨是大人了,做事有分寸,可自己确实今天玩得有点疯,还差点因为衣服碍事绊倒。
“知道了。”她小声应着,重新拿起筷子,心里却悄悄打起了主意——等小姨买了新衣服,说不定能借过来穿穿呢?
白晓妍看出了她的心思,偷偷笑了笑,没戳破。
白伊莎看着小女儿那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这丫头看着乖巧,心里的小算盘多着呢。不过只要她能明白安全和分寸的重要性,偶尔让她耍点小性子也无妨。
餐桌旁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白晓妍和白珠悦继续聊着衣服的款式,白衣悦安静地吃饭,偶尔插一两句话,白伊莎则含笑看着她们,眼底满是不易察觉的温柔。
一家人的温馨,往往就藏在这些看似琐碎的对话里,带着点小摩擦,却更多的是彼此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