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盯着终端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滑动。
那行“欢迎回来，管理员”还在缓存区闪着红光。
他刚想点进去深挖，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啸。
不是风声，也不是警报。
是哭。
几十个声音混在一起，有小孩的抽泣，老人的呜咽，还有女人断断续续的呼唤。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贴着墙根爬进耳朵里。
他猛地抬头，右眼一热，金纹瞬间亮起。视线穿过玻璃，外面夜空中的黑影正在翻滚。
那些是残余的咒灵，原本散在城市角落，现在全被镇魂香的气息引动，像被无形的线扯着，在空中扭曲挣扎。
一声更响的哀嚎炸开，林夜脑门一震，膝盖发软，直接跪在地上。
画面冲进脑子：一个穿校服的女孩站在桥边，风吹得她裙角乱晃。
下一秒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
她没叫，只是伸手抓空气，嘴里喊着“妈妈”。
然后水面合拢，黑暗吞了她。
又换了个场景。
男人躺在医院床上，手被绑着，嘴被胶带封住。
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围着他，其中一个拿着针管往他眼睛里注射黑色液体。
他瞪大眼，眼球爆裂前最后看到的是天花板上的编号——YSG-78-039。
林夜咬破嘴唇，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一瞬。
他抬手扶住操作台边缘，指甲抠进木缝。这些不是幻觉，也不是数据模拟。
每一个画面都带着真实的痛感，像有人拿刀在他的神经上刻记忆。
他强撑着站起来，往生瞳自动聚焦，视野里所有咒灵的身体都变得透明。
它们的核心位置蜷缩着人形光影，有的完整，有的只剩半张脸或一只手。
黑色能量像藤蔓一样缠住那些光影，不断收紧，撕扯。
每一声嘶吼，都是里面那个人在求救。
“我不想死……我不是怪物……放过我……”
声音越来越多，叠在一起，压得他耳膜发胀。他靠在墙上，呼吸急促，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流。
门被踹开。
五条悟冲进来，一脚踢飞挡路的椅子。他站定后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林夜脸上。
看到对方右眼泛金、脸色发青，他几步上前，一把按住林夜肩膀。
“你还活着？”
林夜喘了两口气，喉咙干得发哑：“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
“听到？”五条悟皱眉，“外面一堆黑影在叫，吵得要命，我还以为是你搞的阵法出问题。”
“不是阵法。”林夜摇头，“是它们在说话。不是咒力波动，是灵魂的声音。”
五条悟眼神变了：“你说什么？”
林夜抬起手，指向窗外一只正在崩溃的三级咒灵。
那东西浑身冒烟，身体一抽一抽地颤动。
就在它即将消散的瞬间，一团微弱的光从它胸口挣脱出来，悬浮了一秒，隐约能看出是个穿病号服的女人。
她转头看了林夜一眼，嘴唇动了动，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散了。
五条悟盯着那个方向，没说话。
林夜靠着桌子坐下，手指插进头发里：“我们一直以为咒灵就是诅咒的产物，杀了就完了。可它们根本不是纯粹的恶念集合体。它们是人变的。被人害死，又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关在自己的怨恨里出不来。”
五条悟低头看他：“系统没告诉过你这些？”
“没有。”林夜冷笑，“如果这是真的，那镇魂香的作用也不只是净化。它是在放他们走。”
话音刚落，远处最后一只咒灵发出凄厉长鸣，整个身体炸成一片灰雾。
那一瞬间，林夜右眼剧痛，大量信息倒灌进来。他看到无数培养舱排列在地下空间里，每个里面都泡着一个人，胸口插着一根燃着的香。
镜头拉近，香上刻着小字：往生堂特制镇魂香·实验批次042。
画面消失。
林夜吐出一口血，整个人往后一倒，撞在椅背上。
五条悟蹲下来，伸手探他额头温度：“你还能动吗？”
“能。”林夜抹掉嘴角血迹，“就是脑子像被人用锤子敲过。”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五条悟声音低了下来，“如果这些咒灵真是人类转化的，那制造他们的家伙，不只是在搞研究。他们在批量生产灵魂灾难。”
林夜闭了会儿眼，忽然问：“你之前说，你看到过实验体，编号一直到042。现在我知道那不是幻觉。你是怎么看到的？”
五条悟沉默几秒：“那天我戴墨镜的时候，六眼接收到一段异常信号流。
它伪装成日常数据包，但频率和我的视觉神经共振。
我试图追踪来源，结果意识被拖进去，看到了那些画面。”
“也就是说，”林夜睁开眼，“有人利用你的六眼当摄像头，把那些实验场景投射给你看？目的呢？测试反应？还是……种下认知种子？”
五条悟没回答。
林夜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到终端前。他调出刚才那段异常脑波编码，重新加载分析程序。
波形图跳出来，节奏稳定，峰谷规律，确实像某种语言结构。
他输入基础解码指令，进度条开始走。
“你在干什么？”五条悟站到旁边。
“试试能不能翻译这串信号。”林夜盯着屏幕，“如果是人为植入的，那就该有发送者的逻辑痕迹。说不定能反向定位源头。”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操作。”五条悟伸手想关机，“先休息。”
林夜拍开他的手：“我没时间休息。刚才那些灵魂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我不想消失’‘救我’‘我不是怪物’……他们被困得太久了。如果我们现在停下，等于默认这一切合理。”
五条悟收回手，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给每个咒灵办葬礼吧。”
“为什么不能？”林夜回头看他，“往生堂本来就是干这个的。以前我不知道真相，糊里糊涂送走过一批又一批。现在我知道了，就不能再当成任务完成。每一个，都得有个交代。”
五条悟愣了一下。
林夜继续盯着屏幕，解码进度走到95%。突然，终端嗡了一声，整块屏幕闪白。一行新文字弹了出来：
【检测到同类意识频率，启动应急通讯协议】
紧接着，一段音频自动播放。
是一个男声，断断续续，夹杂电流杂音：“……听得到吗……我是YSG-78-031……他们把我改造成咒灵容器……香能让我清醒十秒……如果你收到这条信息……请替我说一句……对不起，小夏……爸爸没能陪你长大……”
声音戛然而止。
林夜坐在原地，没动。
五条悟站在他身后，呼吸变重。
终端屏幕暗下去，只剩下那句遗言的文本记录浮在界面上。
林夜深吸一口气，再次按下回放键，那断断续续的男声又一次从扬声器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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