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踩进浅水，泥沙在脚底陷开。
他往前走了三步，海水漫到小腿，手里那根镇魂香烧得只剩半截，青烟歪歪扭扭地飘着。
水下那人猛地回头，草帽掀开一角，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脸上全是海水和汗混成的湿痕，嘴唇干裂，下巴上有几道划伤。
林夜停下：“你挖什么？”
那人没回答，手还在往下刨。指节发白，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林夜把香插进水底，烟线立刻顺着水流散开，像一张网罩住那片区域。
系统界面闪了一下：【生命体征确认，无怨念残留】。
他松了口气：“再挖下去，阵法要废。”
那人终于停手，抬起头，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你能让人死而复生吗？”
林夜皱眉：“不能。”
“那……能让死人回来一趟吗？”他低头看着自己还在发抖的手，“就一趟。我想听他说句话。”
林夜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认出来了。这身衣服，这顶草帽，还有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儿。
“你是路飞？”
路飞没点头，也没摇头。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块焦黑扭曲的金属片，边缘已经融化变形。他把它按在掌心，像是怕它飞了。
“艾斯……他们说他已经没了。”他声音低下去，“可我还能感觉到他。在这儿。”他用力捶了下胸口，“他们连他的灰都没留。火葬场那天，风一吹，什么都看不见了。”
林夜沉默。
他知道艾斯的事。白胡子海贼团二番队队长，被海军公开处刑，顶上战争打得天崩地裂。最后是赤犬亲手送他下地狱。
这种级别的亡者，执念不会轻易消散。尤其是死在愤怒与不甘里的人。
“你想让他回来干什么？”林夜问。
路飞抬头：“我要给他办葬礼。”
“海军不让你收尸，现在你找我？”
“对。”路飞把那块生命卡残片狠狠拍在地上，“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艾斯不是被人打死的。他是笑着走的！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我不允许别人说他输！”
林夜没说话。他弯腰捡起那块残片，指尖碰到时，一股灼热感窜上来。系统提示跳出来：【检测到高浓度灵魂烙印，来源：波特卡斯·D·艾斯】。
他把残片收进香囊。
“我可以召他的残影。”他说，“不是复活，也不是幻象。是他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段意志。但你得承受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可能很难受。”
路飞直接跪下，额头磕在泥里。
“我撑得住。”
“你确定？有些话一旦听见，就忘不掉。”
“我确定！”路飞猛地抬头，眼角有血丝，“我欠他太多。他替我挡过刀，替我扛过雷，替我活了那么多年。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让他体面地走完最后一程。”
林夜看着他，很久。
然后他转身往回走。
路飞愣住：“你……不去准备？”
林夜头也不回：“等我回来再说。”
他回到殡葬馆，走到香炉前，从系统袋里取出渡魂幡。幡布展开，上面符文一闪而灭。他把幡横放在膝上，手指抚过杆身。
系统弹出新任务框：【为波特卡斯·D·艾斯举行往生仪式】
【难度：SS级】
【风险提示：高烈度灵魂反噬】
他关掉提示，正要起身，东墙突然炸响。
轰！
木屑横飞，整面墙塌了一半。一个绿头发的男人抱着三把刀滚进来，落地一个翻滚才站稳。他身上沾满海藻，靴子漏水，刀鞘上卡着半块木牌，写着“Sabaody Auction”。
“这地方怎么搞的？”他大喊，“我明明往东走，怎么一头扎进海底火山口？差点被岩浆煮熟！”
林夜眯眼：“索隆？”
索隆转头，看到路飞跪在外面泥地里，草帽压得很低，肩膀微微发抖。
他脸色变了。
几步冲出去，一把抓住路飞肩膀：“船长？你怎么了？谁打你了？”
路飞没动，也没抬头。
索隆看向林夜：“怎么回事？”
林夜靠在门框上：“他想给艾斯办葬礼。”
索隆僵住。
他松开手，退后一步，低头看着路飞。声音沉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林夜说，“他拿着生命卡残片找来，说要见艾斯最后一面。”
索隆没说话。他慢慢解下三把刀，横放在地上。然后单膝蹲下，和路飞平视。
“船长，”他说，“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强行召回高阶战死者，搞不好会把自己搭进去。”
路飞抬起脸：“我知道。”
“你也知道艾斯是怎么死的。他最后一刻在愤怒，在战斗，在流血。那种情绪会直接冲进你脑子里。你能扛住？”
“我能。”路飞伸手抹了把脸，“我不怕痛。我只是……不想让他走得不明不白。”
索隆看着他，很久。
然后他站起来，拍了拍路飞的肩：“行。我在旁边守着。”
林夜挑眉：“你不反对？”
“反对有用？”索隆冷笑，“这家伙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与其让他一个人瞎搞，不如我跟着。”
林夜点点头，走向两人。
“仪式需要三个人。”他说，“一个召唤者，一个守护者，一个执幡人。路飞是召唤者，我是执幡人，你当守护者，行不行？”
索隆抱起刀：“只要别让我念咒就行。”
林夜从香囊里取出那块生命卡残片，放在掌心。残片还在发热，像是没冷却的炭。
“今晚子时开始。”他说，“期间不准打断，不准靠近祭坛中心。如果听到艾斯的声音，别回应。那是过去的回声，不是现在的他。”
路飞点头。
索隆把手按在刀柄上：“我会盯着。”
林夜转身回馆内，去取镇魂香和引魂灯。路过墙角时，他看了眼那口老钟。
钟摆静止。
但就在他抬手碰钟绳的瞬间，钟轻轻晃了一下。
一声闷响，很轻，却震得地板微颤。
他回头看向门外。
路飞还跪在原地，双手握紧草帽。索隆站在他身后，三把刀横置膝前，目光扫视四周，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出的野兽。
林夜把钟绳放下。
他走向香炉，将三支镇魂香并排插入炉心。
火光亮起，照在他脸上。
就在这时，香囊里的生命卡残片突然震动了一下。
林夜低头，看见那块焦黑的金属表面，裂开一道细缝。
一缕极淡的红光，从缝里渗了出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