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囚笼(禹极)
凌晨三点,玄关处的电子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张泽禹坐在客厅的丝绒沙发上,指尖夹着的雪茄燃到了尽头,灰烬落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他却浑然不觉。落地灯的光晕在他周身投下浓重的阴影,侧脸的线条冷硬如雕塑,只有在听到开门声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才掀起一丝波澜。
张极轻手轻脚地换鞋,身上还带着深夜的寒气,混杂着淡淡的雪松香——那是他独有的味道。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领口微敞,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平日里总是带着温顺笑意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与周遭静谧融为一体的冷寂。
“回来了。”张泽禹的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张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转过身,脸上瞬间漾开熟悉的、带着点讨好的笑容,像只做错事的小猫:“泽禹,你还没睡呀?”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想坐在张泽禹身边,却被男人伸手拦住。张泽禹的指尖落在他的风衣纽扣上,动作缓慢地一颗颗解开,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掠过他的脖颈、手腕,最后停留在他左耳后那一小块淡红色的印记上——那不是吻痕,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的痕迹。
“又去哪了?”张泽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指节却微微泛白。
张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就是……睡不着,出去散了散步。”
这个答案,张泽禹已经听了三个月。
三个月前,张极开始有了夜游的习惯。起初只是偶尔凌晨一点回来,后来变成固定的三点,有时身上会带着陌生的香水味,有时会多出一些他从未见过的饰品,甚至有一次,张泽禹在他风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张酒吧的消费单,署名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他派人查过,却什么都查不到。那个酒吧根本不存在,那些所谓的“陌生痕迹”也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找不到任何源头。
张泽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张极耳后的印记,那里的皮肤很烫,像有团火在皮下燃烧。“阿极,看着我。”
张极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浓烈的占有欲,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住。他知道张泽禹在怀疑,也知道自己的谎言漏洞百出,可他不能说。
他不能告诉张泽禹,每天晚上从这个身体里“走出去”的,不是他。
那是另一个“他”,一个和他有着相同面容,却截然不同的存在。那个“他”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喜欢去最喧嚣的地方,喜欢用带着戾气的眼神看人,却唯独在提起张泽禹时,眼底会迸发出和张泽禹如出一辙的、疯狂的占有欲。
“泽禹,我冷。”张极突然伸出手,环住张泽禹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他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像在撒娇,又像在掩饰什么。
张泽禹的身体瞬间紧绷,随即放松下来,抬手紧紧回抱住他。怀里的人很轻,像一片羽毛,却带着能点燃他所有理智的温度。他贪恋这种触感,贪恋张极身上独有的雪松香,哪怕知道眼前这个人可能藏着秘密,也舍不得推开。
他是商界赫赫有名的张泽禹,手段狠戾,性情凉薄,唯独对张极,他卸下了所有防备,把这个从雨夜捡回来的、浑身湿透的少年,宠成了自己唯一的软肋。他给了张极最好的生活,用金钱和权势为他筑起一座金色的牢笼,以为这样就能将他永远锁在身边。
可他没想到,张极会自己走出去。
“以后别再半夜出去了。”张泽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外面不安全。”
“好。”张极乖乖应着,手指却在张泽禹的背上轻轻画着圈,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个承诺,他做不到。因为那个“他”,根本不受他控制。
第二天晚上,张泽禹故意装睡,听着身边的人呼吸逐渐平稳,然后轻轻起身,穿上衣服,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跟了出去。
张极没有去什么偏僻的地方,而是径直走进了市中心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他换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那温顺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疏离感的冷艳。他熟稔地和门口的侍者打招呼,眼神里的锐气让张泽禹都感到陌生。
张泽禹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看着张极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包厢,看着他接过别人递来的酒杯,仰头喝下时,喉结滚动的弧度都带着一种张扬的性感。有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想靠近他,却被他用眼神逼退,那眼神里的厌恶和戾气,像淬了毒的冰锥。
那一刻,张泽禹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直到凌晨两点,张极才从包厢里出来,脚步有些虚浮,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意。他走到会所门口,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张泽禹看清了他的屏保——是他们两人的合照,张极依偎在他怀里,笑得一脸灿烂。
张极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着张泽禹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用一种张泽禹从未听过的、带着点沙哑的声音低声说:“泽禹,等我回去。”
张泽禹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个语气,那个眼神,绝对不是他认识的张极。
他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看着张极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回到家,换鞋,脱衣服,躺回床上,然后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底的戾气消失不见,又变回了那个温顺柔软的张极。
“泽禹,你醒了?”张极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张泽禹看着他,突然开口:“阿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张极的脸色瞬间白了,眼神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没……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张泽禹坐起身,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昨晚在‘魅影’会所,和你喝酒的那个男人是谁?”
张极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没想到,张泽禹竟然知道了。
“说!”张泽禹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的占有欲彻底失控,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不是我……”张极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泽禹,不是我,是……是另一个我……”
他终于说了出来。那个困扰了他很久,让他恐惧又无力的秘密。他告诉张泽禹,自己身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那个灵魂比他勇敢,比他疯狂,也比他更懂得如何去“占有”。
“他也喜欢你,”张极哽咽着说,“他说,你是我们两个人的。”
张泽禹愣住了。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是这样。多重人格?另一个张极?
他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张极,又想起昨晚那个眼神冷冽、语气张扬的“张极”,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张极。都是他放在心尖上,想要锁一辈子的人。
“他叫什么?”张泽禹的声音缓和下来,指尖轻轻擦去张极的眼泪。
“我不知道,”张极摇摇头,“他没告诉我,他只说……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出现的。”
张泽禹沉默了。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张极的时候,少年蜷缩在巷口,浑身是伤,眼神里却有着不屈的倔强。或许,那个“他”,真的是张极在无数个孤独无助的夜晚,为了保护自己而分裂出的灵魂。
“以后,让他别再半夜出去了。”张泽禹把张极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想去哪里,我陪你们去。”
无论是哪一个张极,他都要牢牢抓在手里。
张极愣住了,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泽禹,你……”
“你是我的,”张泽禹打断他,眼神灼热而偏执,“不管你身体里住着多少个灵魂,都是我的。”
他低头,吻住张极的嘴唇。这个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也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怀里的人起初还在挣扎,后来渐渐放松下来,任由他掠夺呼吸,甚至主动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
就在这时,张极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原本温顺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猛地推开张泽禹,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用那种沙哑的声音说:“张泽禹,你倒是比我想的更疯。”
是那个“他”。
张泽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了起来,眼底的疯狂与对方如出一辙:“彼此彼此。”
他再次凑近,这一次,对方没有躲,反而主动迎了上来。这个吻充满了掠夺和试探,两个同样偏执的灵魂在唇齿间碰撞、交融,像两团燃烧的火焰,要将彼此焚烧殆尽。
“记住,”张泽禹抵着他的额头,呼吸灼热,“不管你们是谁,都别想逃离我。”
“谁要逃?”对方挑眉,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们只是想看看,把你这个霸总逼疯,是什么样子。”
张泽禹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宠溺和势在必得。他知道,自己的牢笼里,从此住进了两个宝贝。一个温顺柔软,需要他细心呵护;一个张扬乖戾,需要他用更强势的方式去驯服。
但没关系,无论是哪一个,他都喜欢。喜欢他们的爱,喜欢他们的疯,喜欢他们眼里那独属于他的、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
从那天起,张泽禹的生活变得更加“热闹”。
有时,他醒来会看到张极穿着可爱的小熊睡衣,端着亲手做的、味道却一言难尽的早餐递到他面前,笑得眉眼弯弯;有时,他会发现自己的书房被翻得乱七八糟,张极穿着他的黑色衬衫,坐在窗台上,用他的钢笔在纸上写满了“张泽禹是我的”;有时,两人正在温存,张极的眼神会突然变,语气也会变得沙哑,用带着点命令的口吻让他“再用力一点”。
张泽禹乐在其中。他学会了分辨哪个是“他”,学会了在温顺的张极面前扮演温柔的情人,在乖戾的“他”面前展现霸道的掌控。他给他们买了一模一样的情侣戒指,逼着两人都戴上;他把公司的一部分事务交给他们打理,看着温顺的张极手忙脚乱,乖戾的“他”却游刃有余;他甚至会故意惹他们吃醋,然后享受两个灵魂用不同方式向他索求关注的乐趣。
外界都说张总越来越奇怪了,有时温和得像变了个人,有时却狠戾得让人胆寒。只有张泽禹自己知道,他只是在用心“饲养”他的两个宝贝。
一个雨夜,和他们初遇时一样。张泽禹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张极,对方的眼神在温顺和锐利之间切换了几次,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温柔里。
“泽禹,”这次的声音,带着两个人的影子,“你不怕我们吗?”
张泽禹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声音温柔而坚定:“怕什么?你们是我的。”
我的小娇妻,我的疯宝贝。
我的,双生囚笼。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落地窗,发出沉闷的声响。客厅里,落地灯的光晕温暖而静谧,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其中。无论是哪个灵魂,此刻都在张泽禹的怀里找到了归宿。
他们是彼此的劫难,也是彼此的救赎。
这场疯狂的爱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