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禹

法则之森（涵禹篇）

自然法则主导的世界里，万物都循着既定的轨迹生长。乔木向着阳光伸展枝丫，溪流沿着地势奔涌向海，而居于法则核心的“平衡者”，则世代守护着这份不容僭越的秩序——余宇涵便是这一代的平衡者，周身萦绕着苍劲的木系灵力，掌心能催生出千年古木，也能让疯长的藤蔓瞬间枯萎。

他第一次见到张泽禹，是在法则禁地的月光下。

少年蜷缩在发光的苔藓丛里，银白色的长发被夜露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月光透过他半透明的指尖，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那是光系灵体特有的印记，在这个以自然法则为尊的世界里，属于罕见的“游离者”，既不依附于大地，也不归于天空，像缕随时会消散的风。

“你是谁？”余宇涵的声音带着木系灵力特有的沉厚，脚下的枯枝在他靠近时，悄然抽出嫩芽。

张泽禹猛地抬头，眼底的光像受惊的鹿。他的手腕上缠着道淡金色的锁链，那是法则施加在游离者身上的禁锢，防止他们的力量扰乱自然平衡。“我……我迷路了。”

余宇涵的目光落在那道锁链上。光系灵力与木系灵力本是相生相克，可此刻看着少年瑟缩的样子，他掌心的藤蔓竟迟迟没有发动攻击——平衡者的职责是清除所有可能打破法则的存在，可他第一次对“职责”产生了动摇。

“跟我来。”他转身走向禁地深处，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听到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像只小心翼翼跟着狼群的幼鹿。

***法则之森的中心，矗立着棵通天的古木，树干上刻满了历代平衡者的印记。余宇涵将张泽禹安置在古木的树洞里，那里温暖干燥，还长着能安神的月光草。

“在这里待着，别乱跑。”余宇涵递给他一枚坚果，木系灵力注入其中，外壳自动裂开，露出饱满的果仁，“法则巡逻队会检查禁地，被他们发现，你会被净化。”

“净化？”张泽禹的声音发颤，指尖的光斑黯淡下去，“就像……就像那些被烧成灰烬的蝴蝶草？”

余宇涵的喉结动了动。他见过巡逻队净化失控的光系灵体，那些曾经绚烂的光芒在法则之力下湮灭，像被暴雨打落的花瓣。“只要你不离开树洞，我能护住你。”

张泽禹看着他坚毅的侧脸，突然笑了，眼底的光重新亮起来，像揉碎了的星光：“你为什么要帮我？平衡者不是应该……”

“我是平衡者，也是余宇涵。”余宇涵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悄悄将更多月光草推向他，“法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从那天起，树洞里多了两道身影。余宇涵白天外出履行平衡者的职责，清除过度繁殖的荆棘，引导迁徙的候鸟，傍晚回来时，总会带些甜甜的浆果和发光的萤石；张泽禹则在树洞里等着他，用指尖的光点亮那些萤石，把树洞照得像片小小的星空。

他的光系灵力很温和，不会灼伤草木，反而能让月光草长得更茂盛。余宇涵发现，只要张泽禹在身边，他掌心的木系灵力就会变得格外活跃，连古木的年轮都似乎生长得更快了些。

***变故发生在一个暴雨的夜晚。

巡逻队的队长突然带人闯入禁地，手里的法则之矛泛着冰冷的光：“余宇涵，你藏匿游离者，违反法则，该当何罪？”

余宇涵将张泽禹护在身后，周身的藤蔓瞬间暴涨，形成道坚实的屏障：“他没有扰乱平衡，不该被净化。”

“是否扰乱，不是你说了算！”队长的法则之矛刺穿藤蔓，矛尖直指张泽禹，“光系灵体本就是法则的漏洞，留着就是祸患！”

张泽禹看着那道冰冷的矛尖，突然推开余宇涵，指尖的光芒骤然变得炽烈：“别护着我了，余宇涵。”他的锁链在光芒中发出脆响，仿佛随时会断裂，“我不想你因为我，被剥夺平衡者的身份。”

“闭嘴！”余宇涵怒吼着，将他重新拉回身后，木系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古木的枝叶在他身后疯狂舒展，形成道遮天蔽日的绿伞，“从今天起，他的存在，由我来平衡！”

法则之矛与藤蔓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暴雨冲刷着禁地，却冲不散树洞里交织的光与绿——光系灵力在木系灵力的包裹下，不再刺眼，反而化作柔和的光晕，滋养着那些被战火波及的草木；而木系灵力在光芒的映照下，也褪去了凌厉，变得生机勃勃。

队长看着这奇异的景象，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光与木能如此和谐地共存，那些被认为是“漏洞”的光芒，此刻正与自然之力交融，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衡。

“这……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余宇涵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坚定而有力，“法则或许规定了万物的轨迹，却没规定谁该被爱，谁该被保护。”

***暴雨过后，禁地恢复了平静。巡逻队撤走了，队长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余宇涵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张泽禹手腕上的锁链不知何时断了，光系灵力在他周身自由地流转，像件柔软的披风。他看着余宇涵手臂上被法则之矛划出的伤口，指尖的光芒轻轻落在上面，伤口处很快长出嫩绿色的新芽，痒痒的，却不疼了。

“你真傻。”张泽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落在新芽上，化作晶莹的露珠。

余宇涵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木系灵力与他指尖的光芒交织，在古木的年轮上，刻下一道新的印记——那是光与木缠绕的图案，像个永不分离的结。

“法则或许能主导世界，却主导不了人心。”余宇涵低头，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像春风拂过新绿，“从遇见你那天起，我的法则里，就多了一条——护你周全。”

古木的枝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新的法则祝福。月光重新洒满禁地，照亮了树洞里相拥的两人，也照亮了那些在光与绿的滋养下，悄然绽放的月光草。

原来自然法则的终极，从来不是冰冷的禁锢，而是在秩序中生长出的温柔。就像乔木需要阳光才能参天，溪流需要月光才能温柔，而他的世界，需要这缕曾经被视为“漏洞”的光，才能真正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