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点下的窥伺(顺棍篇)
排练室的空调发出嗡鸣,朱志鑫的指尖划过贝斯弦,低沉的旋律在空气里荡开涟漪。他侧耳听着身后的鼓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张峻豪今天的节奏有点乱,军鼓的重音总落在不该有的节点上,像颗颗失控的心跳。
“休息五分钟。”朱志鑫放下贝斯,转身时正好对上张峻豪的视线。少年穿着黑色背心,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遮住了半只眼睛,鼓槌还紧紧攥在手里,指节泛白。
“抱歉,志鑫哥。”张峻豪的声音有点哑,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去拧矿泉水瓶,瓶盖却因为用力过猛被捏变了形。
朱志鑫没再追问。作为乐队的贝斯手兼队长,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新来的架子鼓手有多“特别”——加入乐队三个月,记熟了他所有的习惯:知道他调弦时喜欢哼《月光》的前奏,知道他喝可乐必须加三块冰,知道他左手无名指上的茧子是小时候学吉他磨的。起初他以为是巧合,直到上周发现自己晾在阳台的外套被叠得整整齐齐,口袋里还多了颗他爱吃的柠檬糖。
“我去买瓶水。”朱志鑫拿起手机起身,路过张峻豪身边时,闻到他身上除了汗味,还有股淡淡的檀香——和自己常用的那款木质香薰一模一样。
排练室的后门通向一条窄巷,朱志鑫刚走到巷口,就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往排练室的窗户里张望,手里还举着长焦相机。是私生饭。
他皱了皱眉,刚想转身绕开,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峻豪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手里还握着鼓槌,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滚。”张峻豪的声音低沉,带着少年人少有的戾气。两个私生饭吓了一跳,看清是他时想跑,却被他一把抓住后领,力道大得像要把人提起来。
“志鑫哥不喜欢被拍。”张峻豪的指尖抵在她们的相机镜头上,指节用力,玻璃镜片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再让我看到,就不止是相机了。”
私生饭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跑了。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张峻豪的呼吸还很急促,转身看到朱志鑫时,眼底的戾气瞬间褪去,换上一种近乎讨好的紧张:“志鑫哥,我……”
“谢谢。”朱志鑫打断他,目光落在他攥着鼓槌的手上,那里的青筋还没平复,“不过没必要这么激动。”
张峻豪低下头,喉结动了动:“他们不该拍你。”语气里的执拗像根无形的刺,扎得朱志鑫心里发紧。
***当晚的演出结束后,朱志鑫在后台收到个匿名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本厚厚的相册,第一页贴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穿着幼儿园的园服,站在秋千旁傻笑,背景是他早已搬离的旧家小区。
心脏猛地一沉,朱志鑫快速往后翻。相册里贴满了他的照片,从少年时期在琴行练琴的侧影,到加入乐队后的每一场演出,甚至还有几张是他在自家阳台上浇花的样子,角度刁钻,显然是偷拍。
最后一页夹着张纸条,字迹凌厉,带着点刻意模仿的工整:“志鑫哥,你的所有样子,我都想收藏。”
朱志鑫的指尖冰凉,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张峻豪。那些过于精准的习惯,那瓶和他同款的香薰,还有今天在巷子里,他对私生饭近乎病态的保护欲——原来不是巧合,是处心积虑的窥伺。
“志鑫哥,在看什么?”张峻豪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吓了他一跳。少年手里拿着瓶可乐,加了三块冰,递过来时眼神亮晶晶的,像只等待夸奖的大型犬。
朱志鑫合上相册,压下翻涌的情绪,接过可乐:“没什么。”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底的寒意。
张峻豪的目光在相册上停留了半秒,突然笑了:“是粉丝送的礼物吗?志鑫哥的人气真好。”
“嗯。”朱志鑫含糊地应着,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黑色背心勾勒出少年劲瘦的轮廓,鼓槌插在裤袋里,露出的金属尾端闪着冷光。
***接下来的几天,朱志鑫刻意和张峻豪保持距离。他不再和他一起排练到深夜,不再接受他递来的柠檬糖,甚至避开了所有可能单独相处的机会。可张峻豪像没察觉似的,依旧每天准时出现在排练室,替他擦好贝斯,在他喝水时递过温水,只是那双看向他的眼睛里,多了些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乐队成员察觉到不对劲,吉他手小声问朱志鑫:“你俩吵架了?峻豪这几天打鼓跟拼命似的,军鼓都快被他敲烂了。”
朱志鑫没说话,只是看着舞台中央的张峻豪。少年正闭着眼打鼓,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甩动,鼓点密集得像暴雨,带着种毁灭般的狂热,每一下都像敲在他的心上。
演出结束后,朱志鑫被张峻豪堵在了化妆间。少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不让他出去。
“志鑫哥,你在躲我。”张峻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是因为那个相册吗?”
朱志鑫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里没有了往日的讨好,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偏执,像深潭里的漩涡,要把人吸进去。
“那些照片,是我拍的。”张峻豪一步步逼近,将他困在墙壁和自己之间,“从三年前在琴行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开始拍了。你的手指按弦的样子,你皱眉记谱的样子,你对我笑的样子……我都想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你疯了!”朱志鑫推了他一把,却被他攥住手腕,力道大得生疼。
“我没疯。”张峻豪的额头抵着他的,呼吸滚烫地落在他脸上,“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志鑫哥。那些私生饭不配看你,只有我才配。我可以为你打鼓,为你挡住所有镜头,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别躲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底的偏执突然碎裂,露出脆弱的底色,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朱志鑫看着他手腕上因为用力而凸起的青筋,突然想起他每次打鼓时专注的样子,想起他替自己赶走私生饭时的决绝,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张峻豪,”朱志鑫的声音放得很柔,“喜欢不是这样的。”
张峻豪的身体僵了僵,攥着他手腕的手慢慢松开,指尖颤抖地划过他的手背,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那……该是怎样的?”
朱志鑫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少年的发质很硬,像他的性格,带着股不肯服输的劲儿。“至少,”他说,“不能偷偷拍别人的照片。”
张峻豪愣住了,随即低下头,肩膀轻轻颤抖起来。“对不起,志鑫哥。”他的声音闷闷的,“我只是……太怕失去你了。”
化妆间的灯光很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段混乱却又无法分割的鼓点。朱志鑫知道,张峻豪的喜欢带着病态的偏执,像把锋利的鼓槌,随时可能敲碎平衡。可他也知道,那双看似凶狠的眼睛里,藏着的是过于笨拙的珍视。
“相册扔了吗?”朱志鑫问。
张峻豪点点头:“早就扔了。”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嗯。”
朱志鑫看着他乖乖听话的样子,突然笑了。或许有些喜欢需要引导,有些偏执需要磨合,就像他的贝斯需要配合他的鼓点,才能奏出最和谐的旋律。
“走吧,”朱志鑫推开他,走向门口,“明天还要排练。”
张峻豪跟在他身后,像只被顺毛的大型犬,眼底的偏执渐渐被小心翼翼的喜悦取代。他知道自己以前做得不对,可只要能留在志鑫哥身边,他愿意一点点改。
走廊的灯光照亮两人的背影,一个挺拔,一个稍显局促,却异常和谐。或许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那份病态的喜欢还需要时间打磨,但至少此刻,鼓点与贝斯的旋律,终于找到了共存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