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裙惊宴
婚帖的烫金字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张极捏着那张印着“苏新皓 林嘉晨”的卡片,指节用力到发白,边缘的蕾丝被他揉得皱成一团,像朵即将凋零的黑色玫瑰。
“联姻?”他低笑出声,声音里淬着冰,“他们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窗外的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钻进来,刚好落在他脚边——那里放着一件刚定制好的黑色礼服裙。丝绒面料泛着哑光,裙摆层层叠叠,像暗夜里绽放的墨色昙花,领口处别着一枚银色的荆棘胸针,与他发间的饰品质地相同,尖刺锋利得能划破空气。
他早就查到了林嘉晨的底细。林家大小姐,表面是知书达理的名媛,背地里却藏着一整个房间的苏新皓私人物品——用过的乐谱、喝过的水瓶、甚至是演出时掉落的一根头发。典型的病态私生,披着粉丝的外衣,觊觎着本就不属于她的光。
“私生饭?”张极对着空气低语,指尖抚过礼服裙的蕾丝花边,“也配碰他?”
***婚礼当天,教堂的钟声敲了十二下。
苏新皓站在红毯尽头,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清冷矜贵。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衬衫领口下的皮肤,还残留着被束缚带勒出的红痕——父母说,只要他乖乖完成婚礼,就允许他见张极一面,否则,就让那个怕黑的小孩永远待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腥甜。视线穿过人群,落在入口处,像在寻找什么,又像在确认什么。
林嘉晨挽着他的手臂,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眼底却藏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她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新皓,你看,大家都在为我们祝福呢。那个叫张极的,根本配不上你。”
苏新皓的指尖猛地收紧,没说话。
牧师开始致辞,圣洁的音乐在教堂里流淌。当问到“是否愿意”时,苏新皓的嘴唇动了动,却迟迟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教堂厚重的木门被人“砰”地一声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
张极站在门口,逆着光,穿着那件黑色的丝绒礼服裙,裙摆拖在地上,像一道劈开光明的暗影。他的墨黑发丝被风吹起,露出耳后那枚银色的荆棘,瞳孔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猩红,一步步朝红毯中央走来。
“我不愿意。”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教堂每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嘉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是谁?保安!把他赶出去!”
没人敢动。张极的眼神太吓人了,像蛰伏已久的猛兽,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他径直走到苏新皓面前,无视掉那个脸色铁青的女人,仰头看着自己的哥哥,眼底翻涌着委屈与暴戾。
“哥,跟我走。”
苏新皓看着他身上的黑色礼服裙,看着他发间的荆棘,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这个总是怕黑、总爱粘着他的小孩,为了他,竟穿着这样一身与世界为敌的装束,闯进了这场荒唐的婚礼。
“张极,你……”
“我什么?”张极打断他,指尖猛地攥住他的白色西装袖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布料,“你要娶她?忘了你说过什么了?忘了谁才是你的人了?”
他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却又凶狠得像在质问:“他们用我威胁你,你就信了?苏新皓,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了你就活不了?”
“不是的!”苏新皓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急切地想解释,却被林嘉晨抢先一步。
“新皓,别理他!他就是个疯子!”林嘉晨试图推开张极,却被他猛地甩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张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淬了毒的冰:“私生饭就该待在自己的角落里,窥伺不属于你的东西,是会遭报应的。”
话音刚落,他突然抬手,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狠狠砸在地上——是一叠照片,林嘉晨偷偷潜入苏新皓公寓、偷走他私人物品的照片,背面还粘着几根她剪下的、属于苏新皓的头发。
人群中发出一阵哗然。
林嘉晨的脸彻底失去血色,瘫软在地。
苏新皓的父母冲了上来:“张极!你这个疯子!保安!快把他带走!”
张极没理他们,只是死死盯着苏新皓,眼底的猩红越来越浓:“哥,选我,还是选他们?”
这不是选择题。
苏新皓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黑色礼服裙、像朵带刺黑玫瑰的小孩,看着他眼底那抹熟悉的、只有在极度不安时才会出现的脆弱,突然笑了。他抬手,扯掉胸前的襟花,动作干脆利落。
“我选你。”
三个字,清晰而坚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击碎了所有的虚伪与束缚。
苏新皓脱下白色西装外套,披在张极肩上,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他身上的寒意。然后,他牵起张极的手,无视掉身后父母的怒骂和宾客的惊愕,一步步朝教堂外走去。
黑色的裙摆与白色的衬衫交叠在一起,像暗影终于拥抱了光。
走到门口时,张极回头,看了眼瘫在地上的林嘉晨和脸色铁青的苏家父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带着报复的快意,又带着释然的温柔。
“我说过,”他轻声说,声音只有身边的苏新皓能听到,“谁也抢不走你。”
苏新皓握紧了他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烫得惊人。他知道,这场逃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与家族决裂,意味着要面对无尽的麻烦。可当他看到张极眼底重新亮起的光,看到那件黑色礼服裙在阳光下泛着的柔和光泽时,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
他们是光与影,是哥哥与弟弟,是彼此唯一的救赎与羁绊。世俗的眼光、家族的阻挠、旁人的觊觎,在这份早已深入骨髓的偏执与爱意面前,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教堂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张极低头,看着身上那件属于苏新皓的白色西装外套,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黑色,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因为他的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