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之影(航极篇·暗刃)
暴雨夜的小巷里,朱志鑫被三个壮汉堵在墙角,浑身湿透,书包掉在积水里,课本泡得发胀。
“你爸欠的钱,该还了吧?”为首的刀疤脸踹了踹他的小腿,语气狠戾,“别以为躲着就有用,今天不拿出五千块,就卸你一条胳膊抵债!”
朱志鑫咬着牙,浑身发颤却不肯示弱:“我没有钱!你们去找他要!”
“找你爸?那老东西早跑没影了!”另一个壮汉狞笑着逼近,“他说你是他宝贝儿子,肯定愿意替他还钱——”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巷口窜出,速度快得像道闪电。
“砰!”
左航——或者说,此刻主宰这具身体的张极,一脚踹在刀疤脸的后腰上。男人猝不及防,像个破麻袋一样摔进积水里,溅起大片污浊的水花。
剩下两个壮汉愣了愣,随即怒目圆睁:“哪来的小兔崽子,敢多管闲事?”
张极没说话,只是抬起头。左航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覆着层猩红的雾,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戾。他侧身躲过一人挥来的拳头,手肘狠狠撞在对方肋骨上,听着骨头闷响的瞬间,另一只手已经攥住了最后一人的手腕,反向一拧。
“啊——!”
惨叫声在雨巷里回荡。不过半分钟,三个壮汉就都躺在了地上,要么捂着腰,要么抱着胳膊,疼得满地打滚。
张极走到刀疤脸面前,蹲下身,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雨水顺着“左航”的脸颊滑落,混着眼底渗出的血丝,像极了当年那个浑身是血的鬼影。
“告诉朱志鑫他爸,”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潮湿的寒意,“再敢让你们来找麻烦,下次掉的就不是胳膊,是脑袋。”
刀疤脸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点头,连滚带爬地带着人跑了。
巷子里只剩下朱志鑫和“左航”。
朱志鑫看着眼前的人,心脏突突直跳。左航平时虽然也护着他们,却从不会有这样狠戾的眼神和利落的身手,那股子狠劲,像藏在温顺表皮下的利刃,让人心头发怵。
“左航……你……”
张极转过身,眼底的猩红迅速褪去,只剩下左航惯有的担忧。他走过去,捡起泡在水里的书包,递给朱志鑫,声音有点哑:“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朱志鑫摇摇头,接过书包,指尖触到对方的手,冰凉得吓人。“刚才……谢谢你。”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刚才……好像有点不一样。”
张极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扯出个不太自然的笑:“可能是急坏了吧。你爸……又去赌了?”
提到父亲,朱志鑫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闷闷的:“嗯,输了好多钱,债主天天找上门。我妈带着我躲出来的,没想到他们还是找到了学校。”
张极没说话,只是抬手,像左航平时做的那样,揉了揉朱志鑫的头发。指尖的力道有点重,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想起很多年前,在福利院,朱志鑫把偷偷藏的糖果塞给他,笑着说“我爸虽然总骂我,但会给我买大白兔奶糖”。那时的朱志鑫,眼睛亮得像星星,从不会露出这样疲惫的神色。
一股戾气又在心底翻涌。
朱志鑫的父亲,那个嗜赌如命的男人,不仅毁了自己的家,还要拖累这个永远在笑着照顾别人的少年。杀了他,只要一把刀,或者一次“意外”,就能一了百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在意识里吐着信子。他能清晰地构思出十几种让对方“消失”的方法,干净利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左航?你怎么了?”朱志鑫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担忧地看着他。
张极猛地回神,看到朱志鑫眼里的关切,心底的戾气瞬间被浇灭了大半。
他不能。
如果朱志鑫知道他杀了人,哪怕是那样的父亲,也一定会害怕的。苏新皓会皱眉,张泽禹会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他,他们会像躲瘟疫一样躲开左航的身体,躲开藏在里面的他。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家”了,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没事。”张极深吸一口气,把心底的暗刃重新藏好,“先去我家吧,给你找身干净衣服,顺便告诉苏新皓和张泽禹一声,省得他们担心。”
***那天晚上,朱志鑫在左航家洗完澡,穿着左航的干净衣服,坐在客厅里发呆。苏新皓和张泽禹闻讯赶来,看到他没事,都松了口气。
张泽禹去厨房煮姜汤,苏新皓坐在朱志鑫身边,小声安慰着什么。张极(左航)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们,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缝。
他在想,该给那个赌鬼一点“教训”。
不能杀人,那就让他疼到不敢再犯。
***三天后,朱志鑫的父亲在赌场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据说那人没露面,只让赌场老板带话:“再敢让家人替你还债,下次就卸另一条腿。”
朱志鑫听到消息时,正在给苏新皓讲题,笔尖顿了顿,没说话。张泽禹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张极借着左航的身体,去了趟赌场。他没露面,只是操控着赌场后台的线路,让那个男人输得更惨,又在他出门时,用几块松动的广告牌“意外”砸中了他的腿。
算不上杀人,只是场“运气不好”的意外。
左航的房间里,张极缩在意识的角落,看着镜子里左航的脸。眼底没有猩红,只有一片平静的暗。
他知道这样不对,知道自己骨子里的狠戾永远不会消失。但他不在乎对不对,只在乎能不能护住想护的人。
朱志鑫不该被那样的父亲拖累,苏新皓和张泽禹的笑不该染上阴霾,林家明该在阳光下拼图,左航该永远干净明亮。
这些人,是他在冰冷的寄生岁月里,唯一能抓住的暖意。为了守住这点暖,他可以做藏在暗处的刃,做见不得光的鬼,只要他们能平安。
***后来,朱志鑫的父亲果然收敛了很多,虽然还是改不了赌瘾,却再也不敢让债主去找朱志鑫。朱志鑫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又变回了那个会笑着给大家分零食的少年。
苏新皓和张泽禹偶尔会提起左航那次“超常发挥”的打架,笑着说他“隐藏实力”,左航只是挠挠头,笑着不说话。
只有张极知道,那不是左航,是他。
是那个八岁就死在厕所里的鬼影,用残存的执念,笨拙地守护着他在意的一切。
某个深夜,左航睡着了。张极借着他的眼睛,看向窗外的月亮。月光很淡,却足够照亮房间里的小摆件——有苏新皓送的模型,有张泽禹画的画,有朱志鑫折的纸星星,还有林家明拼好的拼图。
这些都是光。
他伸出手,触摸着左航的指尖,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温度。
或许他永远成不了光,只能做依附光而生的影。但只要能守着这些光,能看着他们笑,能在他们遇到危险时,化作最锋利的刃挡在前面,这样的寄生,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暗刃藏于鞘,只为护暖阳。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