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极（2）

失控边缘（顺极篇·续）

雨丝敲打着玻璃窗，在上面划出蜿蜒的水痕。张极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那里正跳出一条本地新闻推送，标题刺眼得像淬了毒的针——《共生体安全评估会议召开，专家提议：对潜在失控风险个体实施清除》。

“清除”两个字被加粗标红，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体内的共生体瞬间躁动起来。张泽禹的意识带着明显的恐慌，水流般的能量在他四肢百骸里乱撞；张雅楠的精神力像受惊的鸟，尖锐地刺着他的太阳穴，耳边仿佛响起女孩带着哭腔的尖叫：“小极哥哥，他们要杀我们吗？”

张极的呼吸骤然急促，手指猛地攥紧手机，屏幕被捏出一道裂痕。他能感觉到那道维系着三个意识平衡的线正在松动，张泽禹的温和与张雅楠的胆怯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强大的恐惧，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

“不……不会的……”他喃喃自语，试图安抚体内的两个意识，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他们已经很努力地融入这个世界了。张泽禹的水流会帮邻居浇花，张雅楠的精神力会逗小区里的孩子笑，他自己也在学着控制力量，可到头来，在别人眼里，他们终究是“潜在风险”，是可以被随意“清除”的异类。

“砰！”

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地板上，屏幕彻底碎裂。张极猛地站起身，后退时撞到了茶几，玻璃杯摔在地上，碎片溅起，划破了他的脚踝。

血珠渗出来的瞬间，他眼底闪过一丝猩红。体内的共生体能量开始失控，黑色的纹路顺着脖颈爬上脸颊，那是张泽禹和张雅楠的意识被恐惧吞噬的征兆。

“别过来……”他对着空气嘶吼，像是在警告谁，又像是在警告自己。暗影能量不受控制地从指尖溢出，在地板上腐蚀出细密的坑洞，那是他自身力量与另外两股能量冲突的结果。

“豆几！”

张峻豪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张极蜷缩在墙角，双手抱着头，身体剧烈颤抖，黑色纹路在他皮肤上疯狂游走，周围的家具被失控的能量掀翻，一片狼藉。

“你怎么了？”张峻豪的心瞬间揪紧，他顾不上满地的碎片，快步走过去，却在离张极还有两步远的地方被一股无形的屏障弹开——是张雅楠的精神力在防御，带着强烈的敌意。

“别碰他！”张极的声音变了调，一半是他自己的沙哑，一半是张雅楠的尖利，“你们都想杀我们……都想……”

“我没有！”张峻豪急忙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豆几，看着我，是我啊，顺顺。”

他慢慢蹲下身，放低姿态，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威胁：“那新闻是假的，是那些专家胡说八道，没人会伤害你，没人会伤害泽禹和雅楠。”

张极抬起头，眼底的猩红时隐时现，黑色纹路爬到了他的眼角，像流泪的痕迹：“真的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张泽禹特有的迟疑，像个需要确认答案的孩子。

“真的。”张峻豪慢慢伸出手，掌心向上，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们昨天还一起给雅楠种的向日葵浇水，泽禹还说下周想去钓鱼，我们说好的，不是吗？”

他刻意提起那些温暖的细节，那些属于他们三个人的记忆碎片。

张极的目光落在他的掌心，那里有块淡淡的疤痕，是上次帮他挡共生体触须时留下的。体内的躁动似乎平复了一些，张泽禹的水流能量不再乱撞，张雅楠的精神力屏障也变薄了些。

“顺顺……”张极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张峻豪的掌心，就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我会伤害你的……像新闻里说的那样……”

“不会。”张峻豪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他拉进怀里。怀里的人很烫，身体还在发抖，黑色纹路像有生命般在他背上起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三重心跳，此刻乱得像打鼓。

“你不会伤害我。”张峻豪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泽禹那么护着你，雅楠那么依赖你，你怎么舍得让他们跟着你做伤害人的事？”

他轻轻拍着张极的背，动作笨拙却坚定：“我们是一起的，要怕一起怕，要面对一起面对。那些专家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知道，我们不是怪物，我们只是……想好好活着。”

张极埋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体内的共生体能量渐渐平稳，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原本白皙的皮肤。

“顺顺……”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混合着三个人的情绪，有后怕，有委屈，还有释然。

“我在。”张峻豪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一直都在。”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在地板上投下一块光斑。张极在他怀里慢慢放松下来，三重心跳终于恢复了同频，像三首温柔的歌，交织在一起。

张峻豪拿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按灭屏幕，随手扔进垃圾桶。他低头看着怀里闭着眼的人，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嘴角却带着点安心的弧度。

他知道，这样的失控或许还会发生，那些关于“清除”的流言也不会轻易消失。但只要他还在，就会像这样，一次次把张极从失控的边缘拉回来，告诉他们，他们不是孤单一人。

因为他们是共生体，是彼此的依靠，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彼此的人。

张峻豪轻轻吻了吻他的发顶，在心里默默说：别怕，有我在，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