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丞万里（3）

归途（航丞篇·记忆苏醒）

废弃钟楼的顶层铺着捡来的软垫，左痕清蜷缩在穆祉丞怀里，猫耳被他温热的呼吸吹得轻轻颤动。后半夜的风带着寒意，穆祉丞把风衣脱下来裹住两人，手臂像铁箍一样圈着她的腰，力道大得像是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

“别抱这么紧啦……”左痕清嘟囔着，用尾巴尖扫了扫他的手背。转世后的她习惯了用猫的姿态表达情绪，此刻却像被束缚的幼崽，既安心又无奈。

穆祉丞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鼻尖抵着她灰白色的长发，雪松香的信息素小心翼翼地缠绕上她身上的奶猫气息——这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哪怕勒得她喘不过气，也舍不得松开分毫。

左痕清叹了口气，不再挣扎。她能感觉到穆祉丞身体的紧绷，能听到他强压着的、近乎卑微的心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杀人如麻的冷漠BOSS，在她面前只剩下笨拙的珍视。

睡意渐渐涌上来，她往穆祉丞怀里蹭了蹭，正要闭眼，脑海里却突然炸开一道白光。

糖果色的屋顶在眼前融化，旋转的秋千上，穿鹅黄色背带裤的小男孩仰着脸笑；能量枪的冰冷触感抵在眉心，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出自己决绝的脸；爆炸的火光中，他抱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任由数据一点点消散……

“左航哥哥，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我陪你。”

破碎的画面像潮水般涌来，带着剧烈的疼痛和汹涌的情绪。左痕清猛地睁开眼，瞳孔因震惊而放大——那些不是别人的记忆，是她的。是左航的。

她是左航。那个系统绑定的救赎者，那个为了穆祉丞选择与副本一同湮灭的玩家。

穆祉丞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立刻松开些力道，紧张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左痕清抬头看他，猫瞳里还残留着记忆冲击的恍惚，下一秒却突然笑了，眼眶却红得厉害。她伸出手，环住穆祉丞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极了前世没说完的撒娇：“恩仔……”

这个名字一出口，穆祉丞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有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久到以为早就随着糖果镇的坍塌，永远埋在了记忆深处。可此刻，从怀里人嘴里说出来，带着熟悉的软糯和依赖，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他冰封的心。

“航……航酱？”穆祉丞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试探着回抱住她，力道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梦，“你记起来了？”

“嗯。”左痕清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把前世的遗憾和今生的委屈都蹭进他的风衣里，“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

记起了糖果镇的秋千，记起了玩偶堆里的眼泪，记起了爆炸前最后的拥抱，也记起了……他对这个小家伙的承诺。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左痕清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属于左航的沉稳，却又掺杂着左痕清的委屈，“也对不起，转世后忘了你。”

穆祉丞摇摇头，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猫耳上：“不怪你，只要你回来就好。”

他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这跨越轮回的空白都填满。钟楼外传来废墟坍塌的闷响，这个游戏世界的稳定性正在急剧下降，正如左航记忆里预示的那样——这里迟早要塌。

“我们走。”左痕清突然抬起头，眼底的迷茫被坚定取代，“离开这里，我带你回家。”

“回家？”穆祉丞愣住了。

“嗯，回我的家。”左痕清笑了，猫瞳在月光下闪着亮，“回人类的世界，那里没有丧尸，没有背叛者，只有……普通的日子。”

她想起自己现实里的公寓，阳台种着向日葵，冰箱里永远有草莓蛋糕，还有攒了很久的游戏卡带——那些属于左航的、真实的生活，她想分一半给穆祉丞。

***收拾东西时，穆祉丞的动作笨拙又认真。

左痕清把他常穿的黑色风衣叠好，又把那件染过血却被他一直珍藏的、类似糖果镇时期风格的鹅黄色衬衫塞进背包；穆祉丞则默默地把角落里那个破旧的兔子玩偶抱起来，那是他异化前吞噬的第一个玩家数据，也是左航当年陪他堆城堡时用的“卫兵”。

“这个也要带吗？”左痕清戳了戳兔子玩偶的耳朵。

穆祉丞点点头，耳根微红：“你以前说……它像我。”

左痕清笑了，没再追问。她转身从床底拖出一个箱子，里面是这段时间她偷偷收集的、适合穆祉丞穿的人类世界的衣服——白T恤，牛仔裤，还有一件和她同款的灰色连帽衫。

“这些都是给你的。”她把箱子推到他面前，“到了人类世界，要穿得暖暖的。”

穆祉丞看着那些干净柔软的衣服，又看了看左痕清灰白色的长发和猫耳，突然说：“那你呢？你的耳朵……”

“这个啊。”左痕清俏皮地晃了晃猫耳，“到了现实世界应该就会消失啦，不过……”她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学猫叫给你听哦。”

穆祉丞的脸瞬间红透，像被阳光晒过的草莓。

***系统的脱离通道在废墟中心的光柱里开启时，周围的建筑正在加速坍塌。

左痕清牵着穆祉丞的手，一步步走进光柱。他的手心很凉，却攥得很紧。兔子玩偶被穆祉丞抱在怀里，左痕清的背包里装着两人的衣服，还有那块她转世后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刻着“航”字的旧怀表——那是左航的数据残留，也是她找到他的指引。

“别怕。”左痕清回头冲他笑了笑，像前世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有我在。”

穆祉丞点点头，回握住她的手。光柱吞没他们的瞬间，他仿佛又听到了糖果镇的秋千声，听到了那句消散在爆炸里的“我陪你”。

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人类世界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时，左航（左痕清的人类形态）正趴在床上，看着身边熟睡的穆祉丞。

他的猫耳和尾巴果然消失了，灰白色的长发变回了熟悉的黑色，只是灵魂深处那份对穆祉丞的偏执守护，丝毫未减。穆祉丞还没醒，眉头微微蹙着，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兔子玩偶，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左航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在他额上印下一个轻吻。

“欢迎回家，恩仔。”

窗外的向日葵迎着阳光生长，冰箱里的草莓蛋糕散发着甜香。背包里的衣服被整齐地挂在衣柜里，兔子玩偶坐在床头，像个沉默的卫兵。

这个世界没有系统提示，没有副本崩塌，只有两个跨越虚拟与现实、轮回与记忆的少年，终于在阳光下，握住了彼此的手。

他们的故事，不再是游戏里的救赎任务，而是属于左航和穆祉丞的，普通又温暖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