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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挂断的忙音像是最后一丝理智崩断的声音。陆清晏维持着握手机的姿势，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镜中男人的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被更深的疯狂吞噬。谈判？不，那太慢了。他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那个画面——秦屿的手指拂过陆予珩额发，陆予珩温顺垂眸——像淬了毒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勒毙。

他需要立刻、马上，把属于他的东西夺回来。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

他没有等阿诚的进一步报告，也没有准备任何所谓的“谈判筹码”。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掠夺。

抓起车钥匙，陆清晏甚至没换下家居服，只在外随意套了件黑色长风衣，便冲出了冰冷空旷的老宅。夜色浓稠，雨水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冰冷的雨丝打在他脸上，非但没有让他冷静，反而像是浇在烈火上的油。

他亲自开车，引擎发出压抑的咆哮，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划破雨夜，朝着城西那个高档公寓区疾驰。车速快得惊人，闯过几个红灯，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浑浊的水幕。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带他回来。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公寓小区对面不起眼的阴影里。陆清晏熄了火，隔着被雨水模糊的车窗，死死盯住那扇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那是秦屿的公寓，此刻在他眼中，不啻于一个窃取了他珍宝的贼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声淅沥，敲打着车顶，像是混乱的心跳。他不知道等了多久，也许只有半小时，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直到那扇公寓的门打开，秦屿的身影出现，他似乎是要出门，低头对门内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走向电梯。

机会！

陆清晏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以更快的速度狂跳起来。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但他浑然不觉。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穿过雨幕，冲向公寓大堂。

他避开了摄像头可能正对的角度，凭着记忆中对这栋公寓结构的粗略了解，找到了消防通道。楼梯间里灯光昏暗，弥漫着潮湿的气味。他一步两三个台阶，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引起回响，急促而凌乱，如同他此刻的心跳。

冲到对应的楼层，他猛地推开消防门。走廊里寂静无人，只有尽头那扇公寓门紧闭着。秦屿刚刚离开，陆予珩很可能一个人在里面。

陆清晏走到门前，呼吸粗重。他抬手，想要按门铃，动作却在半空中僵住。按门铃？然后呢？等着陆予珩来开门，用那种可能惊恐、可能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不，他不要那样。

一种更偏执的念头占据了他。他要突然出现，打碎陆予珩此刻或许正享受的平静，就像当初陆予珩被打碎一切那样。他要让他无处可逃。

他后退一步，然后猛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门锁的位置！

“砰——！”

一声巨响在寂静的走廊里炸开，厚重的实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门锁部位明显变形，但并未立刻弹开。陆清晏像是不知道疼一样，又是一脚，更狠，更重！

“哐当！”

门锁终于崩坏，门板猛地向内弹开，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陆清晏喘着粗气，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额前的黑发滑落，滴进他通红的眼睛里，一片模糊的赤红。他看到了客厅里的景象。

陆予珩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呆了，他正从沙发上站起身，手里还拿着一个似乎是水杯的东西，脸上血色尽褪，惊愕万分地看着门口这个如同地狱归来的不速之客。他穿着柔软的居家服，整个人看起来单薄又脆弱，与陆清晏记忆里那个跪地哀求的身影重叠，却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是眼神，那眼神里除了惊恐，还有一种迅速凝聚的、冰冷的疏离。

“哥……？”陆予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怎么……”

“跟我回去。”陆清晏打断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他此刻狼狈的外表格格不入。他迈步走进客厅，地毯上立刻洇开一滩水渍。他伸手，想要去抓陆予珩的手腕。

陆予珩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水杯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水渍漫开。“回去？回哪里去？”他看着陆清晏，眼神里的惊愕渐渐被一种尖锐的讽刺取代，“回那个你亲手把我赶出来的陆家？还是回你身边，继续当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陆清晏的心像是被这话语刺穿，剧痛让他更加暴躁。“闭嘴！”他低吼着，再次逼近，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陆予珩，别挑战我的耐心。你是我的人，永远都是！秦屿算什么？他护不住你！”

“他不是你！”陆予珩的声音也拔高了些，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激动，“他不会像你一样，把我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不会像你一样，冷眼看着我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陆清晏，你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了，现在又发什么疯？！”

“我没疯！”陆清晏猛地出手，这次精准地攥住了陆予珩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我只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他盯着陆予珩因为吃痛而蹙起的眉头，看着他眼底那抹清晰的抗拒和恨意，心底的恐慌和暴戾交织攀升，“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只能看着我！听到没有？！”

“放开我！”陆予珩奋力挣扎，但他那点力气在盛怒下的陆清晏面前根本不够看。拉扯间，陆清晏风衣口袋里，一个硬物掉了出来，落在地毯上——那是一副冰冷的、闪着金属光泽的手铐。

空气瞬间凝固了。

陆予珩看着那副手铐，瞳孔骤然收缩，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抬起头，看着陆清晏近在咫尺的、疯狂而扭曲的脸，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荒谬和彻底的冰寒。

“陆清晏……”他轻轻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你真的……疯了。”

陆清晏也看到了那副手铐，他愣了一下，随即一种破罐破摔的狠绝涌了上来。他弯腰捡起手铐，金属的冰冷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但方向却彻底偏了。

“对，我是疯了。”他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声音低沉而危险，“被你逼疯的。所以，别想着再逃。”

他不再废话，用力将陆予珩往门口拖拽。陆予珩不再挣扎，或许知道挣扎无用，或许是被那副手铐和陆清晏眼中毫不掩饰的疯狂慑住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陆清晏，那眼神，复杂得让人心惊，有恨，有痛，有难以置信，或许……还有一丝极深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疯狂举动所触动的东西。

陆清晏不顾一切地将陆予珩塞进副驾驶，用那副手铐将他的一只手铐在车门上方的扶手上。然后他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引擎再次发出咆哮，黑色轿车冲进雨夜，朝着郊外那栋早已准备好的、远离尘嚣的别墅驶去。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雨刮器规律的声响，和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陆清晏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切割开的雨幕。而陆予珩侧着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不清的夜景，被铐住的手腕传来冰冷的触感，和心底那一片荒芜的寒意，如出一辙。

他回来了。用最不堪的方式。

而这场由疯狂开启的囚禁，又将走向何方？陆清晏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再放手。哪怕一起坠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