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想好了,是吗?”他的声音发颤,像被风吹动的残烛。
月徊没否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咳嗽了几下,脸色更白了:“谢先生做的事,是对的,该有人走下去。”
“可我要你和我一起走下去!”谢景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和愤怒,“我不要什么后路,我只要你活着!”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发脾气,却更像一场绝望的控诉。月徊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那点滞涩更浓了些。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羽毛:“别生气,气坏了身子,谁来……记得我呢?”
谢景辞猛地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烫得她心头一颤。他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用尽全力抱着她,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那天下午,月徊没走。她靠在谢景辞怀里,听着他断断续续地说“以后的打算”——他说要在北方盖一座带院子的房子,种满白菊;说要教她弹钢琴,像母亲当年教他那样;说要每天给她烤杏仁饼干,甜到让她忘了药的苦。
月徊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给他们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温馨得像一场易碎的梦。
黄昏时,月徊的精神突然好了些,甚至能自己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一张素笺上写着什么。谢景辞以为是回光返照,心揪得生疼,却不敢打扰,只是站在旁边,贪婪地看着她的侧脸——他要把她的样子,刻在骨子里。
月徊写完,把纸折成小小的方块,放进他的衬衫口袋,和那两枚月形书签放在一起。“等我走了再看。”她叮嘱道,语气带着一丝孩子气的狡黠。
谢景辞含泪点头,握紧她的手,直到夜色渐浓,她的呼吸渐渐微弱下去。
她最后看他一眼,眼底像盛着一整个秋天的月光,温柔又清冷:“谢先生,记得……要好好的。”
说完这句话,她的手无力地垂落,眼睛轻轻合上,再也没睁开。
房间里只剩下谢景辞压抑的哭声,和窗外风吹落叶的沙沙声。
系统提示:“目标谢景辞执念值:100%。意难平能量收集完毕,准备脱离。”
月徊的意识抽离身体的那一刻,最后看到的,是谢景辞颤抖着拿出那张素笺,上面只有一行字,是她模仿他的笔迹写的:
“双月虽沉,余光永存。”
江南的秋夜,终于彻底冷了下来。谢景辞抱着月徊渐渐冰冷的身体,一夜白头。后来,他真的去了北方,带着那两枚月形书签和那本笔记本,完成了未竟的事业。只是每年白菊盛开时,他总会独自坐在院子里,对着空荡的藤椅,一坐就是一下午。
有人说,谢先生心里住着一轮月,那轮月在深秋的某一天落了,从此他的世界,就只剩下无尽的思念。
而月徊的意识回到系统空间时,只觉得心口有些空落落的。她看着那枚代表“民国世界”的能量碎片,泛着柔和的白光,像极了江南的月光。
“下一个世界,准备传送。”系统的机械音响起。
月徊闭上眼,掩去眼底那点尚未散尽的怅惘。她是月徊,是“碎月”,她的使命是收集遗憾,不是创造圆满。
只是那江南的雨,白菊的香,和那个抱着她哭到颤抖的男人,终究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
下一个世界,会是哪里呢?或许,该去一个没有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