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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素净的脸。晨露未晞,屋外传来鸟雀的清啼,一声一声,像是催着我起身。
"姑娘,您真要回东宫?"小翠一边帮我梳头,一边小声问。她手上的力道比往常轻了几分,大概是怕我难过。
我把发簪轻轻插进发髻,看着镜中自己的眼睛:"你家主子的话,还用怀疑?"
小翠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帮我整理衣襟。我今日穿的是素白衫子,领口绣着几朵浅青的梅花。不是什么盛装,但胜在干净利落。
出了镇国公府的大门,我踩着青石板路往前走。昨夜刚下过雨,石板上还留着水渍,倒映出我孤零零的身影。路过街角那棵老槐树时,我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袖中的玉佩。凉得很,像是娘临终前握在我手里的温度。
东宫门前,几个下人看见我来了,脸上带着几分惊诧。有人想躲,有人想凑近,却都在我走近时低下了头。
我抬脚迈进宫门,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私语:"太子妃怎的又回来了?""莫不是后悔了?""听说柳姑娘已有身孕……"
我故意放慢脚步,让绣鞋踩在青砖上的声音清晰可闻。转过回廊时,我瞧见两个洒扫的宫女正躲在角落里偷听,其中一个手里的扫帚一不小心碰倒了花盆,发出一声脆响。
我驻足片刻,轻声问:"花开得好吗?"
那两人吓得跪地叩首,连声喊着"奴婢该死"。我没理会,径直往前走。风从远处吹来,带着些许凉意,也带来了东宫深处的气息。
穿过垂花门时,我便看见她倚栏而立。素白衣裙衬得肤若凝雪,发间别着一支银步摇,随风轻轻晃动。她似是听见动静,轻轻转身,露出半边梨涡浅笑。
"姐姐别来无恙。"她开口,声音绵软如春日的云。可我注意到,她手中的牡丹已被捏得发皱。
我微微一笑:"妹妹也是。"
我们对视片刻,谁也没先坐下。直到她轻轻挪动脚步,走到石桌旁拉出一张椅子,我才跟着落座。
"这茶是我新泡的,姐姐尝尝。"她将茶盏推到我面前,手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
我端起茶盏轻吹浮沫,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她。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被风吹的,又像是心头起伏。
"妹妹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我问。
"托姐姐的福,一切都好。"她笑着回答,可我知道,她这话里藏着刺。就像她手中那朵牡丹,看着艳丽,实则已有些枯萎。
我放下茶盏,故意让袖口滑出半截玉佩残片。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一抹冷光。
柳清瑶的目光果然追了过去。她假装随意地把玩手中团扇,穗子拂过我的袖口:"听说姐姐随身玉佩曾遗失半枚,可巧我前些日子在御花园拾得。"
我笑了:"妹妹好心肠。只是残玉不配补全,就像有些缘分,注定难以圆满。"
她指尖掐进掌心,面上仍维持温婉笑意。我知道她在试探,可我也知道,她心里并不如表面那般从容。
正当此时,听见靴履声由远及近。我低头俯身拾捡飘落的花瓣,发间步摇轻晃。萧瑾的脚步声停在我身后,我站直身子,将花瓣放入茶盏。
"太子觉得这茶可还入眼?"我转身问他,语气淡然如寻常问候。
他迟疑开口:"你既已归,何不多给彼此机会?"
我抬眸看他,阳光恰好掠过他眉骨,照见眼中波动。这个男人,我嫁给他两年,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太子的意思是?"我问。
他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忽闻急报声打破僵局。一个传信太监踉跄奔来,袍角沾着泥土:"启禀太子,皇上病重!"
萧瑾转身时,我注意到他腰间玉带松了半寸。目送他匆匆离去,口中喃喃自语恰被柳清瑶听去:"父皇怎的突然病重了?"
回身时瞥见她攥紧团扇的手指发白,扇面已现裂痕。晨风吹散最后一片柳絮,我转身离去,衣袂带起落花纷飞。
回到房中,我关上窗,看着窗外柳絮飘散。小翠进来问我是否需要添衣,我摇头:"不必了。"
窗外传来宫人议论:"皇上吐血怕不是急症…""说是昨日夜里突然昏倒…"
我轻轻一笑,低声自语:"好一场及时雨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