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一次与林医生的交流中,刘宇道(刘晓晨)道长将之前提供给可可的、关于帮助希宇缓解饮食心理障碍的各个论点进行了梳理和整合。他敏锐地意识到,尽管有了“无脊椎动物无灵魂”和“哺乳动物肉类致癌”这两大理论基础,但对于心思极其敏感善良的希宇来说,要接受食用任何有大脑、有灵魂的脊椎动物(尤其是看到它们被宰杀的过程),可能依然存在一道难以逾越的心理鸿沟,尤其是对于常见的禽类、甲鱼以及在封闭鱼塘养殖的、看似“无辜”的淡水鱼。
于是,他通过林医生,向可可传递了第三条,或许更能被希宇这类特殊心性所接受的思维逻辑。
“林医生,关于希宇小友的饮食心结,贫道近日又思得一解,或可助其再开一扇心门。”刘晓晨道长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平和而清晰。
“哦?晓晨请讲。”林医生立刻提起了精神。
“此前,我们已告知他,无脊椎动物无灵,可安心食用;哺乳动物之肉于人与猫娘有致癌之险,当尽力避免。此二者,一解其‘杀生’之愧,一解其‘食高等生灵’之虑。”道长缓缓道来,逻辑缜密,“然则,鱼鳖之类,终究是脊椎生灵,有其灵魂。希宇小友若见其被特意捕捞、宰杀,心中悲悯必然触发,此乃天性,强求不得。”
“然,世间事,有时需观其‘缘起’与‘过程’,而非仅看结果。”他话锋一转,引入了新的视角,“譬如,那深海之中,或有渔民,本意乃是捕捞虾、蟹等无灵之物。然深海茫茫,网撒下去,总有些许野生海鱼,如马鲛、马面、带鱼、舌头鱼之类,被一同网上。此等鱼类,多生于深海,离水即死,气压骤变,瞬息便亡。渔民即便有心放归,亦往往回天乏术。此非渔民故意杀之,实乃这些鱼类,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恰逢其会,被‘牵连’而入网。它们的死亡,是捕虾这个‘主行为’中,一个不可避免的、非主观意愿的‘副产品’。”
刘晓晨道长刻意强调了“不可避免”和“非主观意愿”这两个词。
“同理,”他继续引申,“那太湖之中,人工放养银鱼苗;长江之内,投放刀鱼之种。渔民泛舟湖上江中,其主要目标,或许仍是捕捞其中的虾蟹。然而,银鱼、刀鱼与虾蟹同处一片水域,渔网过处,它们被一同捞起,亦是难以完全避免之事。这并非像那些以杀甲鱼为业的屠户,目标明确,手段直接。这更像是一种……‘被卷入’的命运。”
他总结道:“故而,以此逻辑观之,虽则所有脊椎动物皆有灵,但像这般在捕捞无脊椎动物过程中‘被动’、‘偶然’、‘不可避免’获得的野生海鱼,或是在同样环境下‘被连带’捕获的特定养殖鱼(如太湖银鱼、长江刀鱼),其被食用的性质,便与特意去宰杀一头猪、一只鸡、或从鱼塘里专门捞起一条鱼,有了本质的不同。前者更多是顺应了一种既成的、非刻意制造的‘果’,而后者则包含了明确的‘杀’的意图和行为。”
“贫道以为,”刘晓晨道长最后说道,“以此种‘缘起’与‘过程’的思维方式引导希宇小友,或许能让他对食用野生海鱼及类似情况的鱼类,减少许多心理负担。他依然可以坚持不食用哺乳动物、禽类、甲鱼及普通养殖塘中的淡水鱼,这完全尊重他的选择。但至少,在无脊椎动物之外,他的食谱上,可以增添一大类营养丰富、且能让他心安理得的食物——那些来自深海或大湖大江、在捕捞虾蟹时‘被动’上岸的鱼类。这对他身体的恢复,无疑是大有裨益的。”
林医生仔细品味着这番话,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这个角度确实非常巧妙,它没有否定希宇对脊椎动物生命的尊重,而是通过区分“主动杀害”与“被动卷入”,为他在道德感和现实需求之间,找到了一个极具说服力的平衡点。他立刻将这个全新的思路转达给了可可。
可可收到后,反复思量,也觉得这或许是现阶段能让希宇在饮食上更进一步的最佳方式。她决定,在合适的时机,用最温和、最形象的语言,将这个关于“深海鱼的宿命”和“太湖银鱼的偶然”的故事,讲给希宇听。她相信,以希宇那颗纯净而通透的心,或许真的能够理解并接受这种充满了道家“自然”与“因缘”色彩的思维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