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晨道长接过可可递来的那枚崭新的喵警警徽,并未立刻归还。他将其托在掌心,走到窗边,让清晨明媚的阳光完全笼罩在这枚小小的金属徽章上。
在可可和尚未完全缓过神来的王女士注视下,他神色庄重,手腕缓缓转动,引导着警徽在阳光中顺时针旋转三圈,又逆时针旋转三圈。动作舒缓而富有韵律,仿佛在牵引着无形的能量,口中似乎默念着什么清净安神的咒诀。阳光在警徽光滑的表面上跳跃闪烁,仿佛真的被注入了某种温暖而刚正的气息。
“以此日精阳气,涤荡浊秽,增益其正。”他轻声解释了一句,完成了这个简单的“充能”仪式。然后,他才转身,将似乎变得更加熠熠生辉的警徽郑重地交还给可可。
“将此徽置于希宇小友枕畔,其安神镇慑之效,当更胜以往。”他对可可说道。
接着,他目光转向依旧瘫坐在那里、神情恍惚的王女士,语气缓和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辩驳的锐气,而是带着一种引导和开解的意味。这番话,既是对王女士的说教,似乎也是有意说给一旁的可可听,让她对生死有更深的领悟,从而能更好地引导希宇。
“王女士,其实,执着于往生净土,恐惧死亡,其根源往往并非对未知世界的向往,恰恰相反,是源于对此生现状的不满与空虚。”他引入了现代心理学的观点,“著名的心理学家武志红老师曾深刻指出,人之所以恐惧死亡,往往是因为感到孤独,觉得此生没有活明白、没有活出意义。心中充满了未竟之事、未了之愿,这便是遗憾。遗憾累积,便转化为对生命终结的深深恐惧。”
他举了一个极具说服力的例子:“您看2013年感动中国人物,林俊德院士。他罹患肝癌晚期,并发肠积气导致严重肠梗阻,那种痛苦常人难以想象,疼得他几乎无法安坐。可他呢?直到生命最后三个小时,依然坚持在病床上整理关乎国家利益的科研资料!您去看看他临终前的影像,他的面容之上,可有一丝一毫对死亡的恐惧和痛苦?没有!只有一种将毕生精力奉献给所爱事业的满足与安详。他并未日日诵念‘阿弥陀佛’求往生,但他面对死亡的态度,何其坦然!”
他的声音平和而有力,阐述着一种积极的生命观:“所以,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关键在于我们如何面对它,如何度过我们的一生。俗语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话固然有其道理,但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只是‘赖活’,而要努力去‘活明白’,活得有意义,有重量。”
“人生本就是一场体验,”他的话语带着道家的豁达,“本就难求完美无缺,从某种意义上说,本就没有绝对的‘遗憾’可言。但若你临终回首,慨叹‘哎,我活了一辈子,浑浑噩噩,感觉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弄明白’,那你自然会心有不甘。这份‘不甘’,便是滋养死亡恐惧的最佳土壤。”
他总结道,目光扫过王女士,也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可可:“因此,只要在一生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意义,真切地活明白了,尽力了,那么死亡便不再是需要恐惧、需要借助各种光怪陆离的想象去逃避的怪物。你完全可以坦然面对。这有什么面对不了的呢?”
他最后又引用了一个文艺作品中的形象:“就像电视剧《康熙王朝》中的康熙皇帝,雄才大略,一生波澜壮阔。他临终前半分钟,依然端坐于龙椅之上,处理朝政,传达旨意,书写诏书,将社稷江山安排得清清楚楚。所以他离去之时,脸上带着的是微笑与满足,何来恐惧与痛苦?”
这一番话,将护身符的“术”与生死观的“道”完美结合。既给了可可更有效的安神物品,更赋予了她引导希宇面对恐惧(无论是死亡恐惧还是其他深层恐惧)的智慧钥匙——用充实、有意义的生活,去填充可能存在的空虚和遗憾,从而获得内心的安宁与力量。
王女士呆呆地听着,脸上的执拗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沉思所取代。而可可,手握那枚仿佛带着阳光温度的警徽,心中对道长的感激和对生命意义的理解,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她知道,这不仅是为了希宇,也是为了她自己,如何在漫长的守护之路上,保持内心的澄澈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