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南江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刮得光秃秃的树枝呜呜作响。沈夕桐的宿舍里却热闹得像开了场小型派对，李萌正举着件亮片外套在镜子前比划：“夕桐，这件借我穿吧，跨年夜就得闪闪亮亮的！”
“你穿比我好看。”沈夕桐笑着帮她拉上拉链，目光落在窗外——周砚说晚上七点在学校门口集合，一起去市中心的广场跨年，林宇和吉他社的几个同学也会去。
“周砚学长肯定给你准备了惊喜，”另一个舍友抱着薯片，笑得一脸暧昧“绝对有情况。”
沈夕桐的脸颊有点发烫，嘴上却反驳：“别乱说，就是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心里却忍不住泛起点期待，像揣了颗裹着糖衣的小石子，轻轻硌着，带着点甜。
七点不到，宿舍楼下就传来了喧哗声。沈夕桐往下看，周砚和林宇站在路灯下，周围围着七八个同学，有说有笑。周砚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条灰色围巾，手里提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大概是零食和热饮。
“走啦走啦！”李萌拉着沈夕桐就往楼下跑，冷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哆嗦。
“穿这么少？”周砚看到沈夕桐只穿了件米色的针织外套，皱了皱眉，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她脖子上，“我不冷。”
围巾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瞬间驱散了寒意。沈夕桐想摘下来还给他，却被他按住手：“戴着吧，别冻感冒了，跨年可不能生病。”
林宇在旁边看得直笑：“周学长这护犊子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
“以为什么？”周砚挑眉看他，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挑衅。
“以为你是她哥。”林宇话锋一转，笑着拍了拍沈夕桐的肩膀，“走吧，再不去赶不上地铁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地铁站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像串跳跃的音符。周砚和沈夕桐走在后面，他手里的袋子太重，沈夕桐想帮忙拎，他却往旁边躲了躲：“不用，你负责暖和就好。”
地铁里人很多，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沈夕桐被人群推得有点站不稳，周砚下意识地伸出手，挡在她身后，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圈。他的手臂偶尔碰到她的后背，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依旧能感觉到那份沉稳的力量。
“还好吗？”他低头问，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沈夕桐点点头，心跳却有点乱。周围是嘈杂的人声，地铁运行的轰鸣声，可她的耳朵里，却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他靠近时的呼吸声。
到市中心时，街上已经挤满了人。商场门口的圣诞树闪烁着彩灯，街边的小贩在卖荧光棒和气球，到处都是迎接新年的热闹气息。林宇提议先去吃火锅，暖和暖和身子，大家一致同意。
火锅店热气腾腾，红油锅底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把每个人的脸都熏得红扑扑的。周砚坐在沈夕桐旁边，不停地给她夹菜，毛肚、虾滑、肥牛卷，都是她爱吃的。李萌在对面看得直挤眼睛，沈夕桐被看得不好意思，悄悄踢了她一脚。
“周学长对我们家夕桐也太好了吧，”一个吉他社的学弟笑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男朋友呢。”
周砚的手顿了顿，没否认，只是看着沈夕桐，眼里带着点笑意：“照顾学妹是应该的。”
沈夕桐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涮肉，耳根却红透了。林宇在旁边打圆场：“周学长对谁都好，上次我感冒，他还特意给我送了药呢。”
气氛又热闹起来，大家聊起新年的愿望。有人说想考研成功，有人说想脱单，李萌抢着说：“我希望夕桐能和……”
“希望大家都能心想事成。”沈夕桐连忙打断她，端起果汁杯，“干杯！”
“干杯！”
热辣的火锅吃下去，浑身都暖烘烘的。走出火锅店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广场上的人更多了，挤得水泄不通。大家手拉手，才没被人群冲散。
周砚的手很大，掌心温热，牢牢地牵着沈夕桐的手腕，像怕她丢了似的。沈夕桐能感觉到他指尖的薄茧，和他走路时微微前倾的姿态——大概是在护着她不被旁边的人撞到。
“人太多了，要不我们去旁边的台阶上待着？”林宇提议。
大家跟着他挤到广场边缘的台阶上，这里视野好，还能看到倒计时的大屏幕。周砚从袋子里拿出热可可，分给每个人，最后递给沈夕桐的那杯，温度刚刚好。
“刚才在火锅店，没吃饱吧？”他低声问，“给你带了饼干。”
沈夕桐接过他递来的饼干，是她爱吃的抹茶味。原来他连这个都记得。
离零点还有十分钟时，广场上的人开始倒数。大家举起手里的荧光棒，跟着大屏幕上的数字一起喊：“十、九、八……”
沈夕桐的心跳得飞快，她转头看向周砚，他也正在看她，眼里的光比荧光棒还要亮。周围的人声很吵，可他们的目光撞在一起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三、二、一！新年快乐！”
零点的钟声敲响，绚烂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红的、绿的、金的，像无数朵盛开的花。人群爆发出欢呼声，有人拥抱，有人亲吻，有人在烟火下许愿。
沈夕桐看着漫天烟火，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过去的这一年，有过失落，有过挣扎，可此刻站在这里，被温暖的人围绕着，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感激。
“新年快乐，沈夕桐。”周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烟火的轰鸣，却异常清晰。
“新年快乐，周砚。”沈夕桐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烟火的光落在他脸上，明暗交错，让他眼角的痣都显得格外温柔。
不知是谁推了沈夕桐一把，她踉跄着往前扑了一下，周砚伸手扶住她，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交缠在一起。沈夕桐能闻到他围巾上的清香，能看到他睫毛上跳动的烟火光影，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周砚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扶稳她，轻声说：“小心点。”
烟火还在继续，林宇和同学们在旁边欢呼雀跃，李萌举着手机拍照，喊着“夕桐快看这边”。沈夕桐连忙转过身，避开周砚的目光，脸颊烫得像火烧。
刚才那个瞬间，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不散。
烟火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大家往地铁站走，路上还在兴奋地讨论刚才的盛况。周砚走在沈夕桐身边，没再说话，却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在守护着什么。
快到学校时，林宇忽然说：“我有点事，先去处理一下，你们先走。”他冲周砚挤了挤眼睛，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李萌也拉着其他舍友加快脚步：“我们先回宿舍啦，你们慢慢聊。”
转眼间，就只剩下沈夕桐和周砚两个人。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两只依偎的鸟。
“刚才……”周砚先开了口，声音有点不自然，“没吓到你吧？”
“没有。”沈夕桐摇摇头，不敢看他。
走到宿舍楼下，周砚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小的盒子：“给你的，新年礼物。”
沈夕桐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枚银色的项链，吊坠是片小小的银杏叶，上面刻着细微的纹路，像被秋阳吻过的痕迹。
“很喜欢，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喜欢就好，”周砚笑了笑，“我去给你戴上？”
沈夕桐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他走到她身后，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把项链戴在她脖子上。冰凉的银链贴着皮肤，却带来一阵温热的悸动。他的指尖偶尔碰到她的后颈，像羽毛轻轻划过，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好了。”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沙哑。
沈夕桐转过身，项链的吊坠垂在胸前，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真的很好看。”
“嗯，”周砚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温柔得像水，“就像你一样。”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沈夕桐的心跳得飞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去吧，”周砚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很晚了，早点休息。”
“嗯，”沈夕桐点点头，攥着盒子转身往宿舍楼走，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周砚还站在原地，朝她挥手。
回到宿舍，李萌立刻围上来：“项链！周砚学长送的？太好看了吧！”
沈夕桐摸着胸前的银杏叶吊坠，指尖能感受到那冰凉的金属和细微的纹路，心里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
跨年夜的烟火已经落幕，可留在心里的温度，却久久没有散去。沈夕桐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觉得，新的一年，似乎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她——比如身边的这份温柔，比如不疾不徐靠近的幸福，比如在人群中，那个始终为她挡住寒风的身影。
有些感情，不需要轰轰烈烈的告白，就像这跨年夜的烟火，在沉默的陪伴里，已经绽放出最动人的光彩。而她和周砚的故事，也在新年的钟声里，翻开了温柔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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