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拨通了沈万宁的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仿佛对方也一直在焦灼中。
“万宁哥,”她没有任何寒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告诉我,‘蜕凡池’在哪个具体位置。”
沈万宁在那头明显顿住了,随即传来他试图轻松语调的笑声,却显得格外干涩:“嘿,小苏晚,怎么又想起问这个了?那地方真没啥好看的,就是个水潭子,而且族规森严……”
“沈万宁!”苏晚萤直接打断了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敷衍的怒火,“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不要听什么族规!告诉我,它在哪个省?哪座城?靠近哪个山脉?我需要一个方向!”
她的咄咄逼人让沈万宁有些招架不住,他语气也变得急躁起来:“苏晚萤!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那周围有世代守护的结界,有巡逻的卫队,别说你一个人,就算是一支军队也摸不到边!你去了就是送死!”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墨渊在里面生死不明,然后在这里告诉我‘别去送死’?”苏晚萤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浓浓的失望和质问,“你把他当兄弟吗?如果他真的需要帮助,如果那个‘祖魂冲击’出了岔子,外面连一个能接应他的人都没有,这就是你所谓的兄弟情义?!”
“我……”沈万宁被她吼得一噎,语气软了下来,带着深深的无奈和痛苦,“小苏晚,我不是不担心他!我比谁都担心!但那是他的命,是他必须独自走过的路!我们插手只会让情况更糟!而且我答应过他,要保护好你!”
“保护我?把我蒙在鼓里,让我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干等着,就是保护我?”苏晚萤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但她用力擦掉,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沈万宁,你听着,我不是需要你保护的瓷娃娃。我是他的恋人,在他需要的时候,我会在他身边!这是我选的路!”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向电话那头:
“你告诉我地点,我自己去。如果你不放心——”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坚定: “那你就跟我一起去!你不是怕我出事吗?你不是他兄弟吗?那你跟我一起来!我们一起去找到他!这样总行了吧?!”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沈万宁似乎被她这大胆而疯狂的建议惊呆了,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苏晚萤能想象到他此刻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这丫头疯了”的表情。
良久,沈万宁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极大的震撼和一丝被她这不顾一切的气势所动摇的涩然:“你……你真是……疯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意味着危险,意味着可能回不来。”苏晚萤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但我更知道,如果我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你考虑吧,沈万宁。但我不会等你。”
说完,她不再给对方任何劝阻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苏晚萤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刚才强撑起来的气势瞬间消散,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和满手的冷汗。
但她不后悔。
正是沈万宁那看似有理、实则充满了无力感的阻拦,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依靠任何人都不如依靠自己。等待,换不来他的平安。
这次通话,彻底斩断了她最后的犹豫。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开始订票。目的地,选择了距离海市最近、同时也是通往南方连绵群山——那片被沈万宁和陈老隐晦提及的蛇族传统领地门户——的主要交通枢纽城市。
然后,她走出房间,脸上努力装出轻松雀跃的样子,对正在准备早餐的父母说:
“爸,妈,跟你们说个事儿。我们几个大学同学约好了,想趁寒假出去旅游几天,放松一下。”
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有些意外:“旅游?去哪儿啊?跟哪些同学?安全吗?”
“就去南边的景州市,那边不是有很多古镇和自然风景区嘛。”苏晚萤早就想好了说辞,景州市是通往山区的中转站,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就是桑宁、妙妙她们几个,你们都知道的,我们宿舍关系最好啦。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现在通讯这么方便。”
她搬出了室友的名字,父母对活泼的桑宁和乖巧的杨绵绵印象不错,神色缓和了些。
父亲擦了擦手,还是有些顾虑:“几个人去?计划去几天?钱够不够?”
“四五个人呢,互相有照应。大概……一周左右吧。”苏晚萤不敢把时间说太长,怕父母担心,但她心里清楚,一旦踏上这条路,归期难料。“钱我平时有攒一些,够用的。”
她看着父母眼中仍有疑虑,上前拉住母亲的手,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哎呀,爸妈,我都上大学了,总要和同学有点自己的活动嘛。天天窝在家里多没意思。我保证,每天都会在群里报平安,随时发照片给你们看!”
在她再三保证和软磨硬泡下,父母终于勉强同意了。他们开始叮嘱各种注意事项,从注意安全到保管财物,絮絮叨叨,充满了关心。
苏晚萤一一应下,心里却充满了愧疚。她利用了父母的信任,编织了一个谎言。但她没有办法,真正的理由太过惊世骇俗,她不能将他们卷入这未知的危险中。
回到房间,她开始默默地收拾行李。几件简便的衣物,一些必需品,充电宝,还有……她将那枚墨玉手镯小心翼翼地用软布包好,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这是她最重要的行李。
她看了一眼安静的手机,墨渊的头像依旧沉寂。沈万宁和陈老那边也没有任何新的消息。
这一次,她不再等待消息。 她将成为那个,去传递消息的人。
第二天,苏晚萤在父母千叮万嘱中,背上了行囊,踏上了前往火车站的出租车。
车窗外,熟悉的城市风景飞速倒退。她紧紧握着口袋里那枚冰凉的手镯,目光坚定地望向南方那片蔚蓝而遥远的天空。
墨渊,等我。
无论你在经历怎样的“献祭”,无论前方是古老的族地还是危险的秘境,我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