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后的水汽氤氲尚未完全散去，苏晚萤穿着柔软的丝质睡袍，躺在宽大舒适的双人床上。连日的奔波、情绪的剧烈起伏、以及净化仪式消耗的心神，让她此刻像一只被雨淋透后终于找到温暖巢穴的雏鸟，浑身都透着一股松懈下来的疲惫。
冥朔侧卧在她身边，他已经恢复了半人半蛇的形态，那覆盖着幽暗鳞片的粗壮蛇尾并未垂落床下，而是舒缓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姿态，盘绕在床榻之上，形成了一个温暖而安全的包围圈，将苏晚萤纤细的身躯轻柔地圈在中央。
苏晚萤并没有枕在普通的枕头上，而是自然而然地、寻找到最舒适的位置，将头轻轻枕在了冥朔那微凉却异常坚实光滑的蛇尾之上。鳞片的触感并不坚硬，反而带着一种玉石般的温润，传递着令人安心的稳定感。
殿内的明珠光线被调至最暗，如同朦胧的月光。冥朔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则轻柔地、一下一下地，拍抚着苏晚萤的背脊。
他的动作有些生涩，显然并不熟练，但那节奏稳定而缓慢，带着一种笨拙却无比真诚的安抚意味。掌心隔着薄薄的睡袍，传来他略显冰凉的体温，却奇异地抚平了苏晚萤潜意识里最后一丝惊悸。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鼻尖萦绕着冥朔身上特有的、混合了冷冽檀香与冰雪气息的味道，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和鳞片与织物摩擦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外面是蛇族领地终年不散的寒意与呼啸的山风，而在这张被蛇尾圈出的方寸之地，却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港湾。
所有的血腥、阴谋、失去亲人的悲痛、以及对未来的忧虑，在这一刻，都被这无声的守护暂时隔绝在外。
苏晚萤在半梦半醒间，无意识地往那微凉的鳞片上蹭了蹭，仿佛寻找着更踏实的热源，唇边不自觉地溢出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喟叹。
冥朔金色的竖瞳在昏暗中静静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拍抚的动作未曾停下。那冰冷的瞳孔深处，冰雪消融，只余下一片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与占有。
他知道前路依旧艰难，但他更确定，怀中的这个人，是他穷尽此生，也绝不容再失去的瑰宝。他用他的方式，筑起最坚固的壁垒，只为换她一夜安眠。
冥朔拍抚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久久地、专注地停留在苏晚萤微启的唇瓣上。那唇色因为连日来的虚弱显得有些浅淡，却依旧勾勒出柔软美好的弧度，在朦胧的光线下，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诱惑，吸引着他全部的心神。
周围一片静谧，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交织。
就在这暧昧无声蔓延的时刻，苏晚萤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变成了微微侧躺面向他的姿势。这个动作让她缓缓睁开了有些迷蒙的双眼。
甫一睁眼，便直直地撞入了冥朔那双近在咫尺的金色竖瞳之中。
他的视线……太具有穿透力，也太专注了。即使刚从睡梦中醒来，苏晚萤也瞬间清晰地感知到，他刚才在看哪里。
她的睡意霎时跑了一半，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躲闪，只是眨了眨尚且带着水汽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了几下。她的目光先是与他对视，然后，仿佛确认般，她的视线微微向下，极快地扫过自己的嘴唇，又迅速抬起来，重新看进他的眼睛里。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无声胜有声。
她知道了。
她知道他刚才在凝视她的唇。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温度悄然攀升。缠绕在她周围的蛇尾似乎无意识地收拢了些许，带来更强烈的包围感。
冥朔金色的竖瞳微微收缩，里面翻涌着某种深沉而克制的情愫。他没有移开目光，也没有为自己的注视做任何辩解，只是那样深深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的反应，又像是在用目光描绘她唇形的每一处细节。
苏晚萤的脸颊后知后觉地泛起一层薄红。她被他看得有些耳根发烫，下意识地轻轻咬了一下下唇。
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看在冥朔眼中，却如同在已然微燃的火星上，又添了一滴热油。
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苏晚萤那无意识轻咬下唇的动作，像一根最轻柔的羽毛，却精准地撩拨过了冥朔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他眼中那最后一丝克制，如同冰面碎裂，骤然崩塌。
他没有再给她任何反应或退缩的时间。
俯身，低头。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掠夺般的气势，却又在最终触碰到的前一刻，化为不可思议的轻柔。
他的唇，微凉，带着他特有的冰雪气息，精准地覆上了她的。
苏晚萤的瞳孔微微放大，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只剩下唇上传来的、清晰无比的、柔软而微凉的触感。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轻微拂动。
这是一个极其纯粹的接触，不带任何情欲的狎昵，只是唇与唇的相贴。却比任何热烈的亲吻，都更让人心悸。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苏晚萤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也能感受到圈着她的蛇尾那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紧绷。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又或许只是短短一瞬。
冥朔微微撤离了一寸，鼻尖几乎还抵着她的鼻尖，灼热的气息交织。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确认，一种宣告，更是一种深沉的渴望：
“现在……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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