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很轻,但中岛敦还是听见了。
他没动,右手悄悄摸到了床头柜下的匕首柄,指尖压着冰凉的金属,呼吸都屏住了。门外那只手停了几秒,接着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细微响动。
门开了。
太宰治站在门口,伞尖还在滴水,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他把伞靠墙一放,抖了抖风衣上的雨珠,目光扫过床上那个破洞和地上的碎木块。
“别紧张。”他走进来,鞋底踩在木屑上发出咔嚓声,“是我。”
敦慢慢松开匕首,手滑回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虽然你现在看起来比昨天顺眼多了。”太宰走到床边,弯腰捡起一块沾着黑雾的绷带碎片,捏在手里看了看,“至少现在会盯着我看,而不是缩在角落发抖。”
敦没说话。尾侧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像有根线从皮肉里往外拉。
太宰随手把碎片扔进垃圾桶,从口袋掏出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十五分钟前,地下实验室警报响了。三道封锁门被撞毁,十五个实验体逃了出来。”
敦猛地抬头,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
“不是普通的异能者。”太宰眯起眼睛,“是‘月下兽’基因改造失败的产物。它们能感应活人的能量波动——比如你刚受的伤。”
敦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冻疮还没好,虎口处还渗着血丝。
“社长下令全员出动。”太宰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要还想躺着,我现在就去跟福泽说你不行。”
敦撑着床沿站起来,腿有点软,但他站住了。
“我还能打。”他说,声音不大,也没抬头看太宰,只是紧紧攥着卫衣的袖子。
太宰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那就用你的爪子试试看,能不能撕开那群怪物。”
地下三层,B7区通道入口已经被炸塌一半。混凝土堆成斜坡,钢筋裸露在外,空气里飘着焦味和淡淡的腥气。
福泽谕吉站在废墟前,西装袖子卷到手肘,手套上沾着黑色黏液。国木田独步正对着对讲机汇报情况,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得吓人。
“目标共十五只,外形类似大型猫科动物,四肢末端呈刀刃状,能喷射腐蚀性液体。”他转头看向刚赶到的敦,“你确定要参战?伤还没处理。”
敦点点头,没多解释。
太宰站在旁边,嘴里叼着糖纸,一句话也没说。
福泽看了敦一眼,又扫视众人。“太宰、国木田,你们负责左侧通道牵制。敦,你跟我正面突破。一旦发现核心信号源,立刻摧毁。”
敦应了一声,跟着福泽踏入废墟。
里面比外面更乱。墙上全是抓痕,地面坑坑洼洼,几具机械守卫的残骸散落各处,电线像藤蔓一样拖在地上。远处传来低沉的嘶吼,夹杂着金属扭曲的声音。
刚拐过第一个弯,三只实验体就冲了出来。
它们身形瘦长,灰白色的皮毛,眼睛泛着暗红光,背上裂开一道缝,像是某种器官露在外面。其中一只张嘴喷出绿色酸液,滋啦一声在墙上烧出一个洞。
福泽一把推开敦,自己肩头被溅到一点,西装立刻冒起白烟。
敦来不及多想,脊椎突然一阵灼热。他咬牙忍住疼痛,右臂瞬间长出白毛,利爪破袖而出。
半变身!
他挥爪横扫,一只实验体被拍飞撞墙,另外两只立刻围上来。敦左闪右避,爪子划过一只的背脊,却感觉像砍在橡胶上——根本没破皮。
“它们有重力护盾!”福泽大喊,“攻击背部裂缝!”
敦跃起扑向最近的一只,利爪直插其背。就在接触瞬间,一股电流窜进身体,他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耳边响起更多嘶吼。剩下的实验体全来了。
十二只,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敦喘着气,背靠墙壁,全身肌肉紧绷。尾侧伤口崩裂,温热的血顺着裤管流下。
一只实验体突然仰头,发出尖锐的啸叫。其他立刻响应,十五道声波叠加,震得通道嗡嗡作响。敦脑袋发晕,膝盖一软,单膝跪地。
视线开始模糊。
可就在意识快要断掉时,一段话突然浮现在脑海:
“猎犬从来不会只咬一口。”
他猛地睁眼。
不是害怕,也不是逃避。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爪子,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战斗留下的黑雾。
然后,他张开嘴,喉咙深处滚出一声不属于人类的低吼。
金色竖瞳彻底亮起。
白虎形态,完全释放!
二十分钟后,战斗结束。
通道里安静得可怕。十五只实验体全都倒在地上,身体干瘪,像被抽空了所有水分。有的甚至融化成黑色泥浆,冒着微弱的气泡。
敦趴在地上,浑身湿透,白毛褪去,变回人形。他想爬起来,手臂一软,又跌了回去。
太宰走过来,蹲下看他。
“行啊,这次没把自己弄丢。”语气轻松,眼神却落在他右手上。
敦低头。
右掌虎口处,有一道新鲜血迹,还没干。他记得自己全程都没直接碰到实验体的核心——那些东西根本没有出血口。
“我不知道……”他声音沙哑,“但我没想伤害任何人。”
太宰没说话,从口袋掏出棉签,轻轻刮了点血样装进小管。
这时,天花板的监控屏幕突然亮了。田山花袋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实验室日志恢复了一段记录——昨夜三点十七分,森鸥外进入B7区,停留十二分钟。”
画面定格。
白衣身影穿过铁门,紫色眼眸扫过摄像头,嘴角似乎扬了一下。
没人出声。
福泽站在通道尽头,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银发映着应急灯的光。他环视一圈现场,最后落在敦身上。
“带回所有残骸。”他下令,“封锁消息,禁止对外提及‘人造异能兽’。”
他又看向太宰:“写份简报,明天早上交给我。”
太宰点头,收好血样。
敦坐在地上,靠着墙,右手微微发抖。他抬起手,盯着那道血痕,直到太宰递来一块干净纱布。
“先包上。”太宰说,“接下来的事,等你能站稳再说。”
敦接过纱布,慢慢缠上手掌。
窗外,雨停了。乌云裂开一道缝,天边透出灰白。
他低头看着自己包扎好的手,指尖碰到纱布边缘时,忽然想起什么。
那血迹的颜色,偏深,带着一点金属般的光泽。
就像……某种不该存在的液体。
他的手指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