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的右臂还在冒烟，纸链烧灼的痕迹像一条黑蛇缠在皮肤上，火辣辣地疼。他往前走了一步，脚下一滑，踩到了一枚滚落的金币。冷光一闪，刺得他眼睛发酸。
耳边嗡嗡作响，不是警笛，而是露西那首跑调的童谣，一遍遍在脑袋里回荡，吵得心慌。
“别低头。”太宰治的声音突然贴着耳朵响起，低低的，像风吹过耳畔，“看前面。”
敦没说话，但脚步微微一偏，避开了地上散落的金币。他知道这些不是钱，是陷阱。就像童话里糖果做的房子，看起来甜，其实有毒。
头顶传来轰鸣声，一架私人飞机低空掠过，机腹打开，成吨的金币像雨一样洒下来，砸在街道上、车顶上、行人头上。有人尖叫，有人疯笑，一辆电车刹不住撞上了护栏，玻璃碎了一地。人们像被惊到的蚂蚁，争先恐后扑向那些闪亮的硬币。
“他在制造混乱。”敦咬了下舌尖，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些，“为了掩盖什么。”
太宰治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卷绷带，随手扔给他：“包好你的手。你现在连白虎的爪子都变不全。”
敦接过绷带，手指有点抖。他记得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画面——证券交易所的大楼，电子屏上红绿数字疯狂跳动。而现在，那栋楼就在前方三个街区外，顶层停机坪停着一架银灰色的飞机，舱门大开。
他把绷带一圈圈缠上右臂，动作忽然顿住：“我闻到了……空气里有股怪味。像是铁锈，又像电线烧焦的味道。”
“贵金属离子。”太宰治插着口袋往前走，“菲茨杰拉德的异能启动了。他在用钱给自己充能。”
敦闭眼深吸一口气。白虎的嗅觉还残留在身体里，顺着风捕捉到一丝极细的气味——那是金币落地后蒸发的金属气息，像看不见的线，直指交易所顶层。
“这边。”他抬脚冲进人群，肩膀撞开一个正趴在地上捡钱的男人。
太宰治跟上来，人间失格轻轻擦过敦的肩胛骨。一瞬间，脑子里的童谣消失了，眼前的景象也不再扭曲。
两人穿过混乱的街道，冲进交易所大楼。大厅空无一人，保安早就跑了。电梯不能用，敦一脚踹开安全通道的门，楼梯间里只剩下他们急促的脚步声。
第三十七层，主机室门外。
敦靠墙喘气，额头渗出冷汗。这地方让他不舒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泥水里，异能在排斥这里。
“田山。”太宰治拿出通讯器。
“信号被干扰了！”耳机里传来田山花袋焦急的声音，“防火墙后面有个活体程序，叫‘财富吞噬’。谁读取数据，它就会反过来抽取对方的‘价值’——可能是钱，也可能是命。”
“有意思。”太宰治勾了下嘴角，“那就让它吃个够。”
他说着伸手碰向门禁面板。红灯亮起，警报没响，可地板猛地倾斜！敦立刻单膝跪地，手掌撑住地面——地下传来震动，来自三层下方。
“重力陷阱。”他说，“有人在下面控制这个空间。”
天花板开始塌陷，混凝土块砸落，露出上方的钢梁。敦抬头一看，整栋楼的结构都在扭曲，这一层正被压向底下的金库！
“跳！”他大吼一声，用力蹬地跃起，指尖勉强勾住一根横梁。身体晃荡着，左手死死抓住铁架。
太宰治却没动。他站在原地，任由一道无形波动扫过全身，直到警报灯疯狂闪烁。然后他再次伸出手，触碰门禁。
这一次，绿灯亮了。
“人间失格。”他淡淡地说，“不能影响我的东西，就不算威胁。”
门缓缓滑开，主机室泛起幽蓝的光。中央服务器正在运转，屏幕上滚动着资金流向图。太宰治几步上前，插入U盘。
“找到了。”他盯着数据流，“这些金币不是乱撒的。它们落地的位置组成一个阵列，正好覆盖全市七个能源节点。他在收集城市流动资本的能量。”
敦爬进来，扶着墙站稳：“为什么这么做？”
“你看这个。”太宰治调出一段加密文件，破解后弹出一间密室的画面。镜头推进，照进一张透明医疗舱。
里面躺着一个小女孩，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心电监测仪滴滴作响，数值几乎贴着底线。墙上投影显示：【异能萃取进度：7%】
“她是他女儿。”太宰治声音轻了些，“得了绝症，医学救不了。所以他想用异能强行激活治疗程序——需要巨大的能量。”
敦愣住了。
他想起B7区地下那些失败的实验体，十五具扭曲的人形，全是“月下兽”的克隆品。森鸥外也在寻找力量，为了掌控更多人。
可眼前这个人，毁掉整个城市的秩序，只为换一个人活着。
“他疯了。”敦声音发颤，“用这么多人的安稳，去救一个……”
“你也曾被人当成怪物赶出去。”太宰治打断他，“七岁那年，他们说你是灾星。现在呢？你觉得他是恶魔，还是父亲？”
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旧伤隐隐作痛，那是翻孤儿院围墙时被划破的疤。他慢慢抽出小刀，在左掌狠狠划了一道。
鲜血涌出，顺着腕部往下淌。
“我不原谅。”他说，“但我记得这份疼。”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走向主机深处。一扇隐藏门自动开启，通向顶楼私人区域。
敦跟上去，脚步比之前稳了许多。走廊尽头是一间玻璃房，恒温恒湿，医疗设备齐全。菲茨杰拉德不在，只留下监控画面——他坐在战机驾驶舱，目光扫过城市，最后定格在这栋大楼。
“我知道你们来了。”他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如果你们觉得我是坏人，那就阻止我。但你们得先问问自己，有没有资格审判一个想救女儿的父亲？”
敦望着医疗舱里的女孩，忽然问：“她的异能……也是被迫的吗？”
没人回答。
太宰治走到窗前，望向城市另一侧。天际线边缘，空气开始扭曲，像热浪升腾。但他知道，那不是热。
是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敦走到他身边，右臂的焦痕还在渗血，他没管。
“接下来怎么办？”
“等。”太宰治说，“等他下一步动作。也等别人出手。”
远处，一栋商场外墙突然裂开，石块簌簌掉落。裂缝中，一根漆黑、布满黏液的触须缓缓探出，表面泛着油光，像浸过融化的黄金。
它停在半空，微微摆动，顶端裂开一道缝，露出锯齿般的环状口器。
敦的手，慢慢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触须猛然抽动，朝着街面一辆废弃汽车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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