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的右手泛着淡淡的金属光，像是镀了一层薄薄的银。血从肩膀一路滑下来，顺着指尖滴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低头看了眼掌心那道还没愈合的伤痕，喉咙突然发紧。风一吹，耳朵凉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擦过。
远处高楼的阴影里，立原道造静静地趴着，狙击镜对准了街心的少年。画面清晰得让人心慌——中岛敦站在空荡的街道中央，左耳渗出血丝，右手指尖还残留着异能的痕迹。他调整呼吸，可每一次吸气都像刀割一样疼。食指已经压在扳机上，只差一点点，就能扣下。
就在这一秒，狙击镜忽然反光一闪，映出一张稚嫩的脸——是他自己，十二岁的模样。
记忆猛地撞进脑海：门缝外，父母倒在血泊中，地板缝隙都被染红了。一个黑袍人蹲在他们身边，五指张开，指甲滴着血。那人回头，眼睛是竖瞳，指尖也闪着和现在一样的金属光……
立原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重新回到十字准心。可心跳乱了，呼吸也不稳。他强迫自己冷静，默念训练手册的第一条：目标即威胁，清除就是正义。
可就在这时，敦动了。
他抬起脚，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步伐不稳，却很坚定，朝着天空那群集结的无人机走去。他的背影很瘦，卫衣破了个口子，风吹得衣角翻飞。不像什么危险的异能者，倒像个迷路又不肯认输的孩子。
立原咬紧牙关，手指再次用力。
枪响了。
子弹划破空气的瞬间，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对面楼顶——泉镜花。她没穿制服，一身深色长衣裹住身子，刀早已握在手中三分钟。她早就察觉到了这股杀意，不是普通的任务执行，而是带着恨意的锁定。
她的刀挥出去，没有声音。
刀气撕裂空气，在子弹飞行的路上劈开一道看不见的裂缝。弹头撞上去，轨迹偏移半寸，“叮”的一声擦过敦的左耳，击碎了后面的路灯。玻璃碎片簌簌落下，几片划破了他的脸颊，留下细细的血痕。
敦踉跄了一下，抬手捂住耳朵。温热的血从指缝间流下来。
瞄准镜里，立原看得清清楚楚。那一瞬，他看到的不再是异能者的利爪，而是一个受伤少年本能护住头的样子——就像当年缩在门后、浑身发抖的自己。
通讯器响起，福地樱痴的声音冷得像冰：“重复任务，目标确认存活。”
立原盯着屏幕，手指悬在扳机上方，迟迟没动。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白雾糊在镜片边缘。然后，他松开了手指，先卸下弹匣，再把狙击枪从支架上取下来。
“目标已脱离射程。”他低声说，“追击失败。”
他知道这是谎报。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会再开第二枪。
远处，敦还站在原地，耳朵流血，肩膀的伤口又裂开了。他抬头望着天空，无人机群正在重组，红光一闪一闪，像某种生物的心跳。他抬起右手，指尖的金属光泽还在，仿佛一层永远褪不掉的壳。
泉镜花收刀入鞘，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入黑暗。她没有靠近敦，也没说话。刚才那一刀耗了太多力气，右臂旧伤隐隐作痛。她靠在墙边喘了口气，摸了摸口袋里的止痛药，最后还是没拿出来。
风卷着灰烬吹过街道，掀起破旧广告布的一角。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天空。一架无人机突然脱离编队，朝他俯冲而来，机腹红灯急闪。
他绷紧身体，准备迎战。
眼角余光忽然扫到高楼上某扇窗后，一道金属反光一闪而灭。像是镜头盖合上了，又像是枪管收回去了。
敦没多想。那种地方有人巡逻也很正常，也许是废弃监控的反光。他现在顾不上这些。
他迈出第一步，地面裂开细缝。
第二步，脚下传来震动。
第三步，他跃起，白虎形态瞬间展开，利爪迎向扑来的无人机。
刀光从侧面掠过，精准斩断机身连接轴。无人机炸成一团火花，砸进三米外的垃圾桶，点燃了塑料外壳。
敦落地翻身，警惕地望向刀光来处。
没人。
只有屋顶边缘一道浅浅的鞋印，通向通风管道口。
他皱眉，正想追过去，背后又有动静。两架新无人机从巷口升起，滴滴的锁定声接连响起。
敦转身摆出防御姿势，肩上的伤猛地撕裂，鲜血再次涌出。
他咬牙，右爪一挥，声波震荡横扫而出。
无人机剧烈晃动，却没有坠落。它们的外壳泛起蓝光，像是加了防护罩。
敦瞳孔一缩。这不是之前的型号。
其中一架突然加速，直冲他脸而来！他在最后一刻侧身躲开，机身擦过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灼痕。
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他用手撑住地面，才发现手掌已经被碎片割破，血肉模糊。
头顶，第三架无人机悄然逼近，静音飞行，红外线已经锁定了他的后颈。
楼顶，泉镜花再次拔刀。
但她来不及了。
立原道造静静站着，枪已经收进战术包。他望着那个不断战斗的少年背影，耳机里还在重复福地的命令。
他摘下耳机，随手扔进了垃圾道。
风穿过高楼之间，吹乱了他的刘海。他最后看了一眼街心的身影，转身离开了天台。
敦忽然回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
只有烧焦的电线冒着青烟，还有远处消防栓渗出的一圈积水。
他扶着墙站起来，耳朵还在流血，视线有些模糊。他抬起手想擦，却发现指尖的金属光泽更深了，正慢慢往手腕蔓延。
他盯着那道光，呼吸变得沉重。
这时，空中三架无人机同时启动高频震波，形成三角包围圈。敦被迫后退，脚跟踩到一块松动的地砖。
砖块翻起，露出下面一根断裂的光纤线，末端连着个微型接收器，正发出微弱的红光。
敦蹲下身，伸手去拿。
指尖刚碰到设备，整条街的路灯“啪”地一下全灭了。
黑暗中，那枚接收器的红光骤然增强，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