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机屏幕上的坐标还在闪，太宰把设备塞进风衣口袋，转身就走。
“敦。”
中岛敦躺在担架上没动，手指还按着掌机。他听到声音才抬头。
“起来。”太宰站在三步远的地方，声音很平，“不是让你去打，是去看。”
敦撑着坐起来，卫衣蹭到左臂的冻疮，疼得厉害。他没说话，翻身下地时膝盖一软，蹲了一下才站稳。
“信号在城西气象站。”太宰边走边说，“猎犬的巡逻记录有问题。D区高台——立原道造的位置。他没按规矩动，也没报告异常。”
敦喘了口气：“你是说……他也出事了？”
“我不知道。”太宰停下，回头看了一眼，“但他反对歼灭令。这种人，要么最危险，要么最清醒。”
远处一栋旧楼顶上有光，像是机器漏电。
“你用白虎的能力。”太宰拿出一个耳麦递过去，“能闻到异能留下的味道。别靠近，只确认位置。”
敦接过耳麦戴上，手有点抖。他闭眼吸气，身体发热，皮肤下有银线爬动，右眼变成竖瞳。
变身没完全展开，但他闻到了——铁锈味混着湿气，还有淡淡的硝烟味，像刚开过枪。风吹过来，那味道断断续续。
“在上面。”他指着气象站北边的塔台，“有人，不只一个……等等——”
他突然捂住头。
“怎么了？”
“我眼前多了层东西。”敦声音发紧，“像反光，但不是镜子。我能‘看’到声音的痕迹，刚才风吹过金属的声音，留下一条银线……这不对。”
太宰皱眉：“是露西的能力残留？还是‘罪与罚’的影响？”
敦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能顺着它找到人。”
“那就去。”
“可我——”
“你现在不用战斗。”太宰打断，“你只要去看。这是命令。”
敦咬牙，低吼一声，四肢着地，身体变大，白虎的身影一闪就没了。他贴着墙跑，爪子划地发出响声，很快拐进角落看不见了。
太宰靠在墙上，打开监听终端。屏幕上，D-7信号又跳了一下，持续3.1秒，频率和之前一样。
“花袋留的后门还能用。”他小声说，“只要猎犬还在传巡逻数据，就能比对路线。”
他调出四个监控画面，手指快速滑动。三支小队都在正常移动，只有D区高台的标记停了十七分钟以上——按规定，狙击手每十分钟要调整角度。
“立原……你在等什么？”
—
气象站塔台上，立原道造趴在地上，狙击枪架在水泥墩上，瞄准镜盖着，他没打开。
耳机里传来福地樱痴的声音：“D-7，报告状态。”
他没回。
“D-7，执行警戒指令。”
他拔掉耳机插头，电流“滋”了一声，然后安静了。
冷风吹进耳朵，他搓了搓右手食指的老茧，盯着自己的手指。
“我不是你的刀。”他低声说，声音沙哑。
眼前突然变了。
父亲倒在血里，胸口塌下去，嘴里冒血泡。他想喊，却喊不出。画面一转，福地樱痴站在尸体旁，穿着军装，眼镜反光。
“你亲眼看见异能者杀了你父亲。”那个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现在，目标就在下面。开枪。”
立原猛地摇头，抓起水壶灌了一口，水呛进喉咙，咳得厉害。他借着痛感清醒了一瞬，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视线恢复了。
他重新戴上瞄准镜，掀开防尘罩。
十字线扫过废墟，忽然停下。
一个少年蹲在墙后，银灰色头发乱糟糟的，穿着黑卫衣。瘦，脸色差，手指发白，紧紧抓着左臂。
不像杀手。
像……当年桥洞下那个被追打的孩子。
“这不是目标……”他喃喃，“不是那天的人……”
记忆里的脸和眼前的对不上。那个仇人浑身发光，扭曲空气。这个孩子，只是在发抖。
幻觉开始裂开。
瞄准镜边缘出现波纹，像热气晃动视线。
“你父亲死于异能者之手。”福地的声音又来了，“现在，轮到你开枪。”
立原呼吸加快，手指不受控制地压向扳机。
枪机咔哒一声。
他满头是汗，咬紧牙关，全身绷紧。
“不……”他从喉咙挤出字，“我不替别人报仇！”
子弹射出的瞬间，他猛地抬高手腕几毫米。
枪口偏了。
子弹飞出去，划出一道弯线，穿过他自己左肩。
“咚！”
枪掉了。
他跪下，左手死死按住伤口，血从指缝流出来，滴在地上，一滴，两滴。
疼得眼前发黑，但他笑了。
“原来……你也痛过。”
他低头看血，声音很轻：“爸……你那时候，也是这么疼的吧。”
—
敦躲在墙后，耳朵动了动。
枪声是冲他来的，但方向变了。他本能低头，什么也没打中他。
他抬头看向塔台。
狙击位上的人影倒下，又慢慢跪起来，一只手垂着，另一只手按在肩上。
“太宰！”他对着耳麦喊，“有人中弹！是立原！他自己打的！”
通讯沉默两秒。
“确认伤情，别靠近。”太宰的声音传来，“他在觉醒。”
敦没动，盯着那个人。
那人慢慢抬头，隔着几百米，好像也看了过来。
然后，他用好的那只手，把枪推开一米远。
“他不想打了。”敦说。
“不，他才刚开始。”太宰声音冷下来，“这一枪不是结束。是他第一次为自己做选择。”
敦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手掌。
他想起手术台的灯，想起森鸥外唱歌的样子，想起每次变身时骨头撕裂的痛。
“如果……我也能像他这样呢？”他问。
“你已经开始了。”太宰说，“你没让白虎失控，你还记得自己是谁。这就够了。”
敦低头看手。银线还在爬，但慢了。
远处塔台上，立原靠着墙坐着，头歪着，眼睛睁着，看着天空。
血还在流，但他没再碰枪。
敦突然觉得喉咙堵。
“他会死吗？”
“不会。”太宰收起终端，朝他走来，“他会醒。下次见面，他不会再对你开枪。”
敦站起来，白虎形态退去，变回瘦弱的少年样子。
“接下来怎么办？”
太宰停下，看了他一眼。
“等他醒来，我们问他一个问题。”
敦皱眉：“问什么？”
太宰刚要开口——
塔台上的立原突然抬起手，指向气象站内部，嘴唇动了动。
敦的耳麦里炸出杂音。
紧接着，监听终端震动，跳出新信号：
【D-7区域出现复合型脑波震荡，特征匹配“罪与罚”+“夜莺计划”交叉协议】
太宰盯着屏幕，瞳孔一缩。
“里面还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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