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的光打在太宰治脸上,颜色发青。他盯着屏幕上跳出的一行字:【D-7区域出现复合型脑波震荡,特征匹配“罪与罚”+“夜莺计划”交叉协议】。
中岛敦蹲在地上,耳麦还挂在耳朵上。他低着头,手指抠着卫衣袖口的线头。刚才他看见立原抬手指向气象站里面,动作像在割什么东西。
“这信号……不是现在的。”太宰低声说,“是二十年前存下来的记忆。军方用‘夜莺’技术把危险任务的记忆藏在特定脑波里,只有条件对了才会放出来。”
敦抬起头:“所以……我们看到的是过去?”
“不是看。”太宰摘下耳机,伸手按住敦的肩膀,“是要进去。”
他从风衣内袋拿出一个小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有几根细针和一条导线。针尖闪着暗光。
“你要把我连进记忆?”敦往后缩了一下,“可那是福泽社长和森鸥外的事,我——”
“你现在不用懂。”太宰打断他,“你只需要看。别代入,别共情,更别觉得自己是那个实验体。记住,那是他们的选择,不是你的命运。”
敦咬住嘴唇,没再说话。
太宰把一根针扎进自己左手腕,另一端连上终端。血顺着皮肤流下来,在月光下显得发黑。
“人间失格能挡住异能干扰。”他说,“我来当通道。你进去后,只走直线,别碰任何东西。”
接着他把针扎进敦的太阳穴。一阵刺凉冲进脑子,眼前画面突然裂开。
—
下雨了。
敦站在废墟边上,身上却不湿。他知道这是记忆空间,但一切都太真实了——铁皮屋顶被风吹得响,水坑里映着红灯,远处警报一直响。
前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高个男人背对着他,穿深色特工服,左臂缠着绷带,正在渗血。他手里握着一把木刀。另一个穿白大褂,身材瘦,拎着金属箱,没打伞,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
是福泽谕吉。是森鸥外。
敦屏住呼吸。
轰的一声,研究所侧墙炸开。一团黑影撞出来,四肢扭曲,皮肉溃烂,喉咙里发出不像人的吼叫。它身上有缝合痕迹,脊椎凸出像刺,眼睛全是白色。
是白虎形态……但它坏了。
它转身冲向居民区,脚步砸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福泽没犹豫,拔刀就冲。
刀光一闪,那东西的头飞出去,身体往前扑了几步才倒下。
敦胃里一紧。他见过这种死法——小时候在孤儿院监控里,看到自己变身时的样子。只是眼前的怪物,比他更痛苦。
森鸥外走过去,蹲下,用手术刀切开尸体颅骨,取出一块还在抽搐的脑组织,放进试管,盖好。
“你答应过。”福泽声音很低,“数据和样本全部销毁。”
森鸥外站起来,把试管收进箱子:“销毁解决不了问题。我们需要知道它为什么会失控。”
“这不是研究的时候!”福泽上前一步,木刀横在胸前,“已经有三个街区被波及,七个人死了!你还想拿活人做实验?”
“人类的进步总要付出代价。”森鸥外语气很平静,“别人害怕未知,我选择理解它。”
“你根本不是想理解。”福泽眼神冷得像冰,“你是想控制它。”
两人对峙,雨打在刀刃和手术刀上,溅起小水花。
敦突然听到一段音乐。
很轻,几乎被雨声盖住。
《恶魔的新娘》。
他全身僵住。这首歌……是他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森鸥外唱的。
记忆里的森鸥外没有张嘴,但敦清楚地“听”到了。这不是声音,是记忆里带着的情绪。
他膝盖发软,差点跪下去。
“敦。”
肩上一凉,有人碰他。
太宰的声音直接出现在脑子里:“别认。那是他的记忆,不是你的经历。你现在只是看着,不是躺在手术台上的孩子。”
敦喘气,指甲掐进掌心。
画面继续。
福泽收刀,转身就走:“从今天起,我不再配合你的项目。任何打着‘进步’旗号的杀人,我都不会再管。”
森鸥外看着他的背影:“你以为斩断一只手,就能阻止风暴?以后你会明白,你的仁慈才是最残忍的。”
福泽头也不回:“至少我还能照镜子。”
雨越下越大。
两人分开走。福泽走向城市灯火,身影越来越淡;森鸥外提着箱子,走进燃烧的研究所深处,手里的试管泛着蓝光。
画面开始晃动,像快没了信号。
敦感觉脑子被拉扯,耳边又响起《恶魔的新娘》,这次更清楚,还有森鸥外哼歌的节奏。
他想逃,脚却动不了。
“切断输入。”太宰的声音再次响起。
敦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经回来了。
他跪在地上,冷汗湿透后背。耳麦还挂着,终端屏幕已经黑了。
太宰坐在旁边,左手的针还没拔,血顺着导线滴到地上。
“他们……”敦开口,声音沙哑,“都没错,是吗?”
太宰拔下针,甩了甩手腕:“福泽想守住底线,森鸥外想打破边界。一个怕失控,一个不怕。但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敦低头看手。指尖有点烫,银线已经退了,但皮肤下好像还有点震动。
“那你呢?”他问,“你选哪边?”
太宰没回答。他抬头看塔台,那盏灯还亮着,光很弱,但没灭。
“立原还没醒。”他说,“等他睁开眼,就知道他自己选了什么路。”
敦慢慢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他看着气象站黑洞洞的入口,刚才立原指的就是那里。
“里面……真的还有东西?”
太宰站起身,拍了拍风衣上的灰:“二十年前的记忆不会自己跑出来。有人在唤醒它。”
敦皱眉:“谁?为什么要让我们看见?”
太宰转头看他,鸢色的头发贴在额角,左眼下的泪痣在夜里很显眼。
“因为有些事。”他说,“光靠打架解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