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又密又急,像冰冷的石子狠狠砸在身上、脸上,冷得刺骨,几乎要冻僵血液。寒风裹着雨丝往骨头缝里钻。泥水不断溅起,糊住眼睛,视线一片模糊。
肚子和肋骨还在阵阵作痛,跑起来一瘸一拐,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爪子踩在冰冷湿滑的烂泥和尖锐的石子上,钻心地疼。但什么都顾不上了。
胸腔里那团火烧得我几乎要沸腾、爆炸,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近乎偏执的念头:去!赶到那里!拖住他们!哪怕只能拖住一分钟,一秒钟!拖到那丫头能从我刚才疯狂的阻拦中醒过神,能再想想办法,或许能找到一个真正肯管事的人来!尽管这希望渺茫得如同这雨中的星火!
那地方我知道。前世跟着那几个狐朋狗友,打着寻找“刺激”、体验“底层生活”的荒唐名头,曾坐车路过那边。
当时宋添望的一个手下,脸上带着谄媚和优越交织的丑陋表情,得意地指着那片区域介绍过,说那是宋家“管理”贫民窟业务的“前沿哨所”,语气轻佻,仿佛在谈论自家的后花园。
我连滚带爬,肺叶像是破风箱般剧烈抽动,几乎要喘炸了,冰冷的空气和雨水呛进气管,引起一阵阵剧烈的咳嗽。身上每处伤都在叫嚣,但脚步不敢停。终于,跌跌撞撞地摸到了废弃
码头区那个孤零零、锈迹斑斑的铁皮仓库。仓库门口突兀地停着两辆黑色的轿车,锃亮的车漆在雨水中反射着微弱的光,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里面亮着灯,昏黄的光线从门缝和破窗里漏出来,夹杂着模糊的人声。
老头的骂声,虽然嘶哑,却异常强硬,带着宁折不弯的倔强:“……你们这帮天打雷劈的玩意……欺负一个小丫头……算什么本事!早晚要遭报应!不得好死!……”
接着,是宋添望那慢悠悠、阴恻恻的冷笑声,像毒蛇吐信,听着就让人从心底里往外冒寒气。
“老棺材瓤子,嘴倒挺硬。哼,你养的那个小贱种孙女也是不识抬举的贱骨头!老子给她脸,让她跟着吃香喝辣,是她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她倒好,福不会享,非要考什么破大学?当律师?我呸!贱命一条!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儿老子就让你好好瞅瞅,啥叫手段!看是你的老骨头硬,还是老子的手段硬!”
我从一个角落里破掉的通风窗缝艰难地挤了进去,冷风夹着冰凉的雨丝立刻灌入,让我打了个寒颤。仓库里面灯光昏暗惨淡,空气中混杂着劣质香烟的呛人味道、酒精的酸腐气和陈年霉味,闷得人喘不过气。
老头被反绑在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木椅子上,脸上明显有新鲜的淤青和擦伤,嘴角破裂,淌着一缕鲜血,但他腰杆挺得笔直,眼珠子瞪得滚圆,里面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盯着前方。
宋添望背对着我,身上是剪裁合体的昂贵西装,脚上的皮鞋在昏光下依然锃亮,他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悠闲地晃动着杯子里琥珀色的酒液。几个膘肥体壮、满脸横肉、穿着黑西装扮作保镖模样的打手围站在四周,脸上带着谄媚又残忍的看好戏的笑容,像一群等待着主人下令撕咬猎物的鬣狗。
干他娘的!
我把骨子里那个叫宋骋风的怂蛋玩意儿狠狠压下去,踩在脚下,此刻只剩下这具狗身里最原始的、护巢护主的凶悍本能。瞅准一个空子,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后腿猛地蹬地,像颗小炮弹一样扑了出去!目标明确——宋添望那毫无防护、细皮嫩肉的脖子!
“啊——!”一声杀猪般凄厉、难以置信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仓库里压抑的空气,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外面的雨声!
我死死咬住,犬齿用尽全力嵌入皮肉之中,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立刻涌入口腔,充斥喉咙。还混杂着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的高级古龙水味道,形成一种怪异而恶心的混合气味。
周围的打手们顿时炸了锅,惊怒交加地咒骂起来。
“操!哪来的疯野狗!”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打死它!快!弄死这畜生!”
拳头、皮鞋、随手抄起的木棍、甚至还有一个家伙拎起了一把沉重的扳手,没头没脑地、如同雨点般朝着我瘦小的身体砸落下来。
疼!骨头像是要寸寸断裂!内脏受到重击!
但我不能松口!一旦松口,就前功尽弃!我发狠地甩动头部,进行着微弱的撕扯,听到身下的宋添望因为这份痛苦而发出更加凄厉痛苦的嚎叫。
“妈了个巴子的!把这该死的疯狗给老子弄下来!宰了它!快啊!啊!疼死老子了!”宋添望痛得声音完全变了调,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疯狂地扭动身体、蹦跳着,试图把我从他脖子上甩下去。
鲜血不断涌出,把他那件价格不菲的昂贵西装前襟染得一片狼藉,肮脏不堪。
一个离得最近的打手见状,眼神一狠,抄起靠在墙边的一根一米来长的空心铁管,二话不说,照着我脆弱的腰侧就狠狠地捅了过来!
眼前骤然一黑,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瞬间脱口,像个破旧的麻袋一样被直接从宋添望身上捅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冰冷的、锈迹斑斑的铁架子上,发出“哐当”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肋骨处传来清晰的、碎裂般的剧痛,让我几乎瞬间窒息。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里、鼻子里汩汩往外冒,迅速糊住了眼睛,视野里一片血红模糊。
天和地开始疯狂旋转,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我瘫软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像离水的鱼一样艰难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更多的血沫子,发出“噗噗”的轻响。模糊的视线看到宋添望一只手死死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脸色煞白,疼得龇牙咧嘴,直抽冷气。
一个机灵的打手赶紧掏出一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给他按压。宋添望那点最初的剧痛和惊吓,很快被一种极致的、扭曲的暴怒所取代,眼神阴毒得像是要滴出毒液,能杀人。他一把粗暴地抢过旁边另一个打手手里那根实心的、一头还沾着湿泥的铁棍。
他因为疼痛和愤怒而身体微微摇晃,跌跌撞撞地走向被紧紧捆绑着、正用焦急担忧甚至带着一丝哀求目光看着我的老头,眼里全是狠毒和杀意。
“老不死的!你养的这疯畜生敢咬我?!”他的声音因为疼痛和暴怒而剧烈颤抖着,“先送你上路!再去找到你那小贱种孙女!老子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听话!玩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