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胶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温水瓶，瓶身的凉意透过掌心蔓延开来，却压不住心口的燥热与慌乱。她看着林嘉陇蹙着眉、倚着膝盖的模样，那点熟悉的心疼先一步涌上来，脚步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可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蹲在地上的温郁——他正低着头，指尖捏着碘伏棉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握着棉棒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姜禾，我真没事。”林嘉陇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轻快，试图驱散她脸上的担忧，可膝盖处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一声彻底拉回了姜禾的注意力，她快步跑下看台，绕过围上来的队员，停在两人身边。温郁刚好处理完伤口，用纱布轻轻裹住林嘉陇的膝盖，抬头时撞进姜禾的眼睛，他像是被烫到般迅速移开目光，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把位置让了出来，声音依旧是惯常的温和，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只是轻微擦伤，休息会儿就好。”
姜禾没应声，蹲下身看向林嘉陇的膝盖，纱布上已经渗出了淡淡的血迹，她咬了咬唇：“真的不严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再看看？”
“不用不用，”林嘉陇摆了摆手，视线却落在她紧蹙的眉头上，忍不住笑了笑，“你这么紧张，搞得我都觉得自己快站不起来了。”他伸手想去揉姜禾的头发，却在半空中顿了顿，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下半场我还能打。”
姜禾抬头瞪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点嗔怪：“都受伤了还打什么，万一更严重怎么办？”话刚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急，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林嘉陇腿边的医药箱。
这时，蓝馨苑也跑了下来，递过一条毛巾给林嘉陇擦汗，目光在姜禾和温郁之间转了一圈，轻轻拉了拉姜禾的胳膊，示意她到旁边说话。
两人走到球场边的树荫下，蓝馨苑才叹了口气：“现在知道了？温郁他喜欢你很久了 “。
姜禾的心跳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她想起初中那年运动会，她跑八百米时摔倒，是温郁第一个冲过来，背着她往医务室跑，汗水浸湿了他的校服后背；想起每次月考后，他总会把整理好的错题集悄悄放在她抽屉里，扉页上写着“姜禾专属”；想起下雨天，他总是拿着两把伞在教学楼门口等她，却说自己刚好也要走这条路……那些被她当作“发小情谊”的细节，此刻全都变了味道，每一个都带着温郁未曾说出口的心事，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
“我……我一直以为他只是把我当妹妹。”姜禾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她不是迟钝，只是从未想过，温郁对她的好，会超出朋友的界限。她想起刚才温郁递水时冰凉的指尖，想起他看向自己时躲闪的目光，想起他默默跑过去帮林嘉陇处理伤口的样子，心里突然一阵酸涩——原来她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温郁的照顾，却从未察觉他藏在温柔背后的委屈。
“他就是太怕不能做朋友。”蓝馨苑拍了拍她的背，“刚才你要冲下去的时候，他比你还急，怕你不小心被球撞到，又怕你看到林嘉陇受伤会难过，只能自己先跑过去。”
姜禾的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她赶紧别过脸，用手背擦了擦：“其实他和我表白了……”就在这时，球场上传来队友的呼喊声，林嘉陇已经站起来，正在活动膝盖，看来是准备继续比赛。他抬头看向姜禾，挥了挥手，脸上依旧是阳光灿烂的笑容。
姜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翻涌，转身想走过去，却被蓝馨苑拉住：“你打算怎么办？温郁他……”
“我不知道。”姜禾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点迷茫，“我喜欢林嘉陇，这一点我很清楚，可温郁也知道我喜欢林嘉陇啊……我不能辜负他这么多年的照顾。”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温郁的声音：“比赛要继续了，我们回去看吧。”
姜禾转过身，看到温郁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两瓶冰水，递了一瓶给蓝馨苑，另一瓶递给她，目光平静得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可姜禾却能看到他眼底深处的疲惫，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又像是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坦然。
“温郁，我……”姜禾接过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道歉？感谢？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好像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又无力。
温郁却笑了笑，打断了她的话：“别多想，好好看比赛吧，林嘉陇还在等你加油呢。”他说完，率先转身往看台走去，脚步比平时快了些，像是在逃避什么。
姜禾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冰水渐渐变得温热。她抬头看向球场，林嘉陇正在和队友讨论战术，偶尔会抬头往她的方向看过来，眼神里带着期待。而看台角落的位置，温郁已经坐了下来，这次他没有再看她，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水，背影显得格外孤单。
阳光依旧刺眼，球场边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可姜禾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她手里握着两瓶水，一瓶是林嘉陇喜欢的冰可乐，一瓶是温郁递来的温水，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边是热烈而直白的喜欢，一边是温柔而沉重的守护。
就在裁判吹响下半场开始的哨声时，姜禾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快步走到看台前，没有走向林嘉陇期待的方向，而是朝着角落的温郁走了过去。
温郁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来，眼里带着点惊讶。姜禾在他身边坐下，把手里的温水递给他：“你刚才帮林嘉陇处理伤口，肯定也热了，喝点水吧。”
温郁愣了一下，接过水，指尖不小心碰到姜禾的手，还是温热的。他低头看着水瓶，声音低低的：“你不用这样。”
“我没有‘这样’，”姜禾看着他，眼神认真，“温郁，谢谢你。”
温郁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撞进姜禾清澈的眼睛里，那里没有逃避，没有愧疚，只有坦诚。他看着她，沉默了很久，终于轻轻笑了笑，眼里带着点释然，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没关系，你知道就好。”
就在这时，球场上传来一阵欢呼，林嘉陇投进了一个漂亮的上篮，他兴奋地转过身，朝着看台的方向挥手，却在看到姜禾坐在温郁身边时，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里多了点复杂的情绪。
姜禾也看到了林嘉陇的目光，她心里一紧，刚想站起来，却被温郁轻轻拉住了手腕。他的手还是冰凉的，力道却很轻：“别担心，他没事。”
姜禾转头看向温郁，他的目光落在球场上，却没有聚焦，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喜欢一个人，不是要占有，只要她开心就好。”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姜禾的心上。她看着温郁的侧脸，看着他眼底深藏的温柔与克制，突然意识到，这场由她引发的心事纠葛，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只有甜，而她接下来要面对的，不仅是自己对林嘉陇的喜欢，还有如何回应温郁这份沉甸甸的、的温柔。
而球场边，林嘉陇已经走下了球场，他没有再看向看台，只是低着头，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阳光穿过云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就像三人之间的关系，原本清晰的线条，此刻已经变得模糊而纠缠，一场关于青春与暗恋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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