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电话的铃声穿透雨幕，在空旷的营地格外清晰。林嘉陇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去，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却顾不上擦——他一把抓起放在防水布上的电话，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按下接听键时，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喂？是救援队吗？我们在鹰嘴崖附近的营地，有人突发心肌炎，情况紧急！”
姜禾和蓝馨苑也跟着跑出帐篷，雨丝打在脸上生疼，却死死盯着林嘉陇的背影。老师攥着防水袋，站在旁边不停踱步，嘴里念叨着“太好了，终于联系上了”。帐篷里的温郁似乎被外面的动静惊动，隐约传来几声微弱的呻吟，蓝馨苑立刻转身回去照看，脚步比刚才稳了许多。
林嘉陇对着电话不停点头，偶尔应一声“好”“我们记着”，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挂掉电话的瞬间，他回头看向众人，脸上的喜色褪去大半，只剩下凝重。姜禾心里一沉，快步上前：“怎么了？救援队不能马上来吗？”
“山里雨太大，路况太差，他们的越野车陷在半路上了，”林嘉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里带着无奈，“说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早上雨小些，才能想办法绕路过来。还让我们先找些干柴，保持体温，要是病人情况恶化，就用急救包里的强心针应急。”
“明天早上？”老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立刻压低，怕吵醒帐篷里的温郁，“可温郁撑得住那么久吗？他现在还发着烧……”
林嘉陇没说话，只是转身往物资帐篷走，脚步比刚才沉重。姜禾跟上去，看到他从里面翻出一捆用塑料布裹着的干柴，还有几块压缩饼干——刚才慌乱中，谁都忘了这些基本物资。“先别慌，”他回头看向姜禾，努力让语气平静些，“救援队说会先派无人机送些急救药品过来，大概半小时到，有了药，温郁能撑得更久。”
姜禾点头，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干柴：“我去生火，蓝馨苑在里面照看温郁，你跟老师再检查下其他帐篷的防雨情况，别让物资再受潮了。”雨声里，几个人瞬间分工明确，刚才的慌乱被一种紧绷的默契取代。
火堆很快在营地中央燃起，橘红色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也映亮了每个人脸上的疲惫。姜禾蹲在火堆旁，时不时往里面添柴，目光却总忍不住往温郁的帐篷瞟——蓝馨苑偶尔会掀开帘子探出头，比个“情况稳定”的手势，让她稍稍安心。
就在这时，蓝馨苑突然掀着帐篷帘跑出来，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不好了！温郁他……他说胸口闷，还吐了！”
林嘉陇手里的防水布“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立刻往帐篷跑，姜禾也跟着起身，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帐篷里，温郁侧躺着，嘴角还沾着水渍，呼吸急促得像要喘不上气，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林嘉陇立刻跪到他身边，手指再次搭在他的手腕上，脸色一点点沉下去：“脉搏更快了，得提前准备好强心针。”
姜禾慌忙打开急救包，指尖却止不住地抖——她翻到装着强心针的小盒子，刚想递给林嘉陇，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嗡嗡”声。蓝馨苑惊喜地喊出声：“是无人机！药品送来了！”
可下一秒，所有人的笑容都僵住了。风突然变大，卷起的雨幕模糊了视线，无人机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坠落。林嘉陇猛地冲出去，朝着无人机的方向伸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撞在旁边的树干上，发出“咔嗒”一声脆响，随后掉进了湍急的溪流里。
“不！”姜禾失声喊出来，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滑落，她却顾不上擦——林嘉陇站在溪边，望着湍急的水流，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而帐篷里，温郁的咳嗽声越来越微弱，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老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林嘉陇的肩膀，声音沙哑：“再试试卫星电话，说不定还能联系上救援队……”
林嘉陇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全是雨水，眼神却异常坚定：“不用等了，”他看向姜禾和蓝馨苑，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背着温郁，咱们现在就往鹰嘴崖下走——那里地势低，救援队明天一早肯定会从那边过来，我们得主动去找他们。”
姜禾愣住了：“可这么大的雨，山路那么滑，你背着他走，太危险了！”
“危险也得走，”林嘉陇弯腰捡起地上的背包，把里面的急救包和压缩饼干都掏出来，塞进姜禾手里，“温郁撑不到明天早上了，这是唯一的办法。”他顿了顿，看向蓝馨苑：“你跟老师走在后面，注意脚下，我会走慢些等你们。”
蓝馨苑咬着唇，用力点头，眼眶却红了。姜禾攥紧手里的背包，心里又怕又乱，可看着林嘉陇认真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这漆黑的雨夜，这条危险的山路，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林嘉陇走进帐篷，小心翼翼地把温郁抱起来，用自己的外套裹紧他，动作轻柔得像抱着易碎的珍宝。温郁靠在他怀里，意识模糊中，似乎抓住了林嘉陇的衣角，小声呢喃：“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林嘉陇的脚步顿了顿，声音放得极柔：“别说话，我带你出去，很快就没事了。”
雨还在下，火堆渐渐熄灭，只剩下几点火星在雨水中挣扎。姜禾走在最前面，用手机微弱的灯光照亮前路，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身后，林嘉陇背着温郁，呼吸渐渐变得沉重，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老师和蓝馨苑跟在最后，互相搀扶着，在泥泞的山路上艰难前行。
没有人说话，只有雨声和脚步声在山谷里回荡。姜禾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只觉得腿越来越沉，脚底也磨得生疼。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林嘉陇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前面有光！好像是救援队的手电筒！”
姜禾猛地抬头，顺着林嘉陇指的方向看去——黑暗中，几点微弱的光正在缓缓靠近，越来越亮。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是他们！真的是救援队！”
蓝馨苑和老师也激动地加快了脚步。可就在这时，林嘉陇脚下突然一滑，身体猛地往前倾。姜禾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刚想伸手拉他，却看到林嘉陇死死护住怀里的温郁，用自己的膝盖撑在地上，硬生生稳住了身体。
“温郁，你没事吧？”林嘉陇急切地问，声音里满是担忧。
温郁没有回答，只是靠在他怀里，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姜禾跑过去，伸手探了探温郁的鼻息，心里一紧：“他好像晕过去了！救援队就在前面，快！”
林嘉陇咬着牙，挣扎着站起来，继续往前跑。那几点光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救援队的呼喊声。姜禾跟在后面，看着林嘉陇奔跑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漆黑的雨夜里，他的身影比任何光都要亮——那是坚持的光，是希望的光，是能照亮所有黑暗的光。
终于，他们跑到了救援队面前。几个穿着橙色救援服的人立刻围上来，接过温郁，用担架抬着他往越野车的方向跑。林嘉陇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缓缓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姜禾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没事了，温郁没事了。”
林嘉陇接过水，却没有喝，只是望着越野车离开的方向，眼眶慢慢红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