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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离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江吟鹿那带着纵容的笑意和“臣愿一试”的回应,像一颗石子投入他早已不平静的心湖,漾开层层涟漪。他几乎是仓促地收回手,背在身后,指尖蜷缩,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逼近时对方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药香。
“好。”沈宴离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暗哑,“朕等着。”他深深看了江吟鹿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更有一种被那昙花一现的锋芒所吸引的灼热。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玄色衣摆划破一室静谧。
【系统5418】在沈宴离走后立刻活跃起来:“宿主宿主!他刚才心跳加速了!我检测到了!他是不是被你迷住了?”
江吟鹿缓缓直起身,脸上那抹浅淡笑意早已收敛,恢复成一贯的温顺平静,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算计得逞的微光。“迷住?还早。他只是对我展现出的、超出他预期的‘价值’和‘不可控性’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和占有欲。接下来,该给他加点‘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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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 御花园】
春意渐浓,御花园内百花初绽。沈宴离难得有闲漫步其中,却有些心不在焉。江吟鹿承诺的“特效香”尚未送来,而这几日,暗卫回报,国师殿似乎一切如常,只是江吟鹿偶尔会对着一些药材出神,似乎在斟酌配方。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随风传来,曲调空灵婉转,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哀愁与思念,与这春日暖阳格格不入。沈宴离脚步一顿,这笛声……并非宫廷雅乐。
他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梨花树下,江吟鹿一袭素白衣袍,正执笛轻吹。阳光透过繁茂的梨花,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他微微仰着头,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忧伤。那脆弱的侧影,仿佛随时会随着笛声融化在春光里。
沈宴离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吟鹿,褪去了在人前的温顺与小心翼翼,流露出一种真实的、沉浸在个人情绪中的模样。这哀婉的笛声,是在思念谁?还是……在借此抒发被他这暴君“强制”关怀下的压抑?
他不喜欢这种仿佛无法完全掌控的感觉,更不喜欢那笛声中显而易见的、不属于他的“忧愁”。
沈宴离正要举步上前,笛声却戛然而止。
江吟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猛地睁开眼,看到沈宴离的瞬间,他脸上闪过一丝清晰的慌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抓住的孩子,连忙将玉笛藏到身后,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垂下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陛、陛下……臣不知陛下在此,惊扰圣驾……”
他这副模样,与方才吹笛时那沉浸哀愁的样子判若两人,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怯懦柔软的国师。
沈宴离眸光一沉,大步走过去,目光锐利地扫过他藏在身后的手:“藏的什么?”
“没……没什么……”江吟鹿眼神躲闪,耳根泛红,试图将玉笛藏得更深。
这欲盖弥彰的姿态彻底点燃了沈宴离心中的怀疑与不悦。他一把扣住江吟鹿藏着玉笛的手腕,力道不容拒绝,另一只手轻易地夺过了那支通体莹白的玉笛。
玉笛触手温润,显然时常被主人摩挲。笛尾似乎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字,被摩挲得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辨是个“瑾”字。
瑾?
沈宴离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记得暗卫调查过的江吟鹿背景资料中,提到过他幼时在道观中,曾有一位年纪相仿、名为“阿瑾”的玩伴,两人感情甚笃,只是后来失散,下落不明。
所以,这哀婉的笛声,这珍藏的玉笛,这刻骨铭心的“瑾”字……都是在思念那个“阿瑾”?!
一股无名邪火猛地窜上沈宴离的心头,混合着强烈的嫉妒和被背叛般的愤怒。他如此“费心”地将他圈在身边,给他“独一无二”的关注,甚至开始容忍他的那些小算计和小脾气,结果他心里竟还藏着别人?!一个可能早已消失、却让他至今念念不忘的人?!
“这是谁的?”沈宴离的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冰,捏着玉笛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碍眼的东西碾碎。
江吟鹿脸色瞬间煞白,他试图去夺回玉笛,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急切:“陛下!求您还给臣!这只是……只是臣幼时的一个旧物,无关紧要……”
“旧物?”沈宴离猛地将玉笛举高,避开江吟鹿徒劳的抢夺,他逼近一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一个旧物,让你如此珍藏?让你吹出那般‘情深意切’的曲子?江吟鹿,你当朕是傻子吗?!”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江吟鹿对着玉笛哀思的模样,想到他可能将那份柔软和真实的情感给了一个不知名的、早已消失的人,想到自己得到的可能只是他精心伪装的顺从和算计……这念头几乎让他疯狂!
“不是的!陛下您误会了!”江吟鹿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想解释,却又似乎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言明,只能无助地摇头,“阿瑾他……他早就……”
“早就怎么了?”沈宴离一把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燃烧着怒火的眼眸,“死了?还是在你心里永远活着?嗯?”
他手上的力道极大,江吟鹿疼得蹙紧了眉,泪水终于滑落,却依旧倔强地咬着唇,不肯再说。
这沉默的抵抗更是火上浇油。
“好!很好!”沈宴离怒极反笑,那笑容却冰冷刺骨,带着毁天灭地的偏执,“既然只是一个‘旧物’,那留着也无用了!”
说着,他手臂猛地用力,竟是要将那玉笛当场折断!
“不要——!”江吟鹿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上去抱住了沈宴离的手臂,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去阻挡,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绝望的哀求,“陛下!求您!不要毁了他!臣求您了!您要臣做什么都可以!只求您别毁了他……”
他哭得浑身颤抖,几乎是瘫软在沈宴离脚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仿佛要被夺走最后珍宝的崩溃。
沈宴离的动作僵住了。他看着脚下哭得几乎晕厥的人,那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手背上,灼得他心头发疼。江吟鹿从未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真实而剧烈的情绪,哪怕是被他掐住脖子濒死时,也不曾如此绝望。
就为了一个“旧物”?一个“阿瑾”?
嫉妒的毒蛇疯狂啃噬着他的理智。他不想看到这眼泪为别人而流!不想!
他猛地弯腰,将瘫软的江吟鹿打横抱起,不顾他的挣扎和哭泣,大步朝着国师殿的方向走去,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和占有:
“从今日起,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准再碰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朕!你的心思,只能用在朕身上!听懂了吗?!”
江吟鹿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挣扎无力,只能将满是泪痕的脸埋在他胸前,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像是默认,又像是无声的抗议。
【系统5418】已经彻底死机,只会重复:“误会了误会了误会大了啊啊啊!宿主你玩脱了!他好像真的要疯了!”
而被沈宴离紧紧抱在怀中的江吟鹿,在无人看见的角度,那被泪水浸湿的唇角,却极轻微地、得逞般地勾了一下。
误会?
要的就是误会。
不要点猛料,他又怎么会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玉笛是旧的,“阿瑾”也早已是过去式。但此刻,它们都成了最完美的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