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殿内室】
沈宴离几乎是粗暴地将江吟鹿扔在了柔软的床榻上，动作间带着未消的怒气。那支玉笛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那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江吟鹿被摔得闷哼一声，泪眼朦胧地蜷缩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幼兽，怯怯地望着步步逼近的帝王，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陛下……”
“闭嘴！”沈宴离低吼一声，俯身逼近，阴影完全笼罩了榻上脆弱的人。他捏着玉笛，几乎抵到江吟鹿眼前，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浓浓的讥讽和压抑不住的嫉妒：“就这么宝贝它？嗯？一个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旧人，值得你为他这般失态？”
江吟鹿瑟缩了一下，泪水再次涌出，他摇着头，想要解释，却又被沈宴离打断。
“你不是擅长揣测朕心吗？不是最懂如何让朕‘宁静’吗？”沈宴离的手指抚上江吟鹿泪湿的脸颊，动作看似轻柔，眼神却危险得像要将他吞噬，“那你就好好猜猜，朕现在看到你为别人流泪，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的指尖下滑，猛地攥住了江吟鹿纤细的脖颈，并未用力，却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如同巨龙圈禁着觊觎已久的珍宝：“江吟鹿，朕给你的还不够多吗？你的命是朕留下的，你的地位是朕赐予的，就连你此刻能安稳地躺在这里，也是朕的恩典！你凭什么……还敢想着别人？！”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咆哮而出，胸腔因剧烈的情绪而起伏，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偏执的疯狂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受伤般的痛楚。
【系统5418】在江吟鹿脑内尖叫：“宿主！窒息警告！他好像真的要失控了！要不要启动应急方案？！”
江吟鹿在心底冷笑：“急什么？他若真想杀我，刚才在花园就动手了。他现在只是在发泄他的不满和……嫉妒。”
面上，他因为脖颈被攥住而呼吸微促，脸色愈发苍白，泪水流得更凶，却不再试图辩解，只是用那双山茶色、水洗过的眸子哀戚地望着沈宴离，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霸道和误解。他艰难地抬起手，不是去推开沈宴离，而是轻轻抓住了沈宴离攥着他脖颈的那只手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像一个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
这个依赖般的小动作，奇异地取悦了沈宴离心底那头暴怒的野兽。
沈宴离攥着他脖颈的手力道松了些许，但目光依旧狠戾：“说话！那个阿瑾，到底是谁？！你们之间，到底有何过往？！”
他必须要知道！必须将那个影子从江吟鹿心里连根拔起！
江吟鹿被他逼问得无处可逃，仿佛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和委屈，崩溃地哭出声来，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没有……没有什么过往……阿瑾……阿瑾他只是……是臣养的一只兔子……小时候唯一陪着臣的兔子……”
沈宴离所有的动作和质问，瞬间僵住。
兔……兔子？
江吟鹿哭得抽噎，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它……它很乖，冬天会趴在臣的膝盖上取暖，听臣吹笛子……后来……后来它病了，臣没能救活它……这笛子，是它唯一留下的东西了……臣只是……只是偶尔会想念它……”
他抬起泪眼，看着明显愣住的沈宴离，眼中充满了被误解的伤痛和荒唐：“陛下……您以为是什么？以为臣心里藏着什么不该藏的人吗？臣……臣在陛下眼中，就是这般……这般不堪信任吗？”
说到最后，他语气里的委屈和心灰意冷，几乎要溢出来。
沈宴离：“……”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支被摩挲得温润的玉笛，再看着榻上哭得几乎喘不上气、为了“一只兔子”而如此悲伤欲绝的江吟鹿，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尴尬，席卷了他。
他，沈宴离，堂堂一国之君，刚才竟然对着一只死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兔子，爆发了如此剧烈的嫉妒和怒火？甚至差点为此折断一支笛子，逼问得眼前这人几乎崩溃？
这简直……荒谬绝伦！
但与此同时，一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情绪悄然浮现——是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别人，只是一只兔子。原来他那些真实的情绪，那些眼泪，并非为了某个活生生的、可能构成威胁的“人”。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随之而来的是意识到自己闹了多大一个乌龙的懊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他看着江吟鹿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尖，那副伤心欲绝又带着点控诉的模样，与平日温顺柔弱的样子不同，带着一种鲜活的、真实的气恼。
竟然……有点可爱。
这个念头让沈宴离心头一跳，随即被他强行压下。
他松开钳制江吟鹿脖颈的手，有些不自然地直起身，将那只惹祸的玉笛略显粗鲁地塞回江吟鹿怀里，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却少了之前的戾气：“……一只兔子，也值得你如此。”
江吟鹿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玉笛，像是抱着什么绝世珍宝，把脸埋在被子里，肩膀还在微微抽动，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和赌气的意味：“……对陛下来说，它只是一只兔子。对臣来说，它是臣灰暗童年里……唯一的光。”
这话如同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过沈宴离冷硬的心房。他想起暗卫调查中提到的，江吟鹿幼年失怙，体弱多病，在道观中也是孤零零一人……唯一的光吗？
沈宴离沉默地站在榻前，看着那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的纤细背影，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无措”的情绪。他习惯了掌控、命令、甚至掠夺，却从未学过如何安抚一个因为一只“兔子”而伤心哭泣、并且似乎被他惹恼了的人。
【系统5418】此刻终于回过神，在江吟鹿脑内发出惊叹：“宿主！高啊！实在是高！感觉宿主你比我之前遇见的那个手抓饼大妈翻饼还快！”
江吟鹿在心底淡淡回应：“这才到哪儿。他现在只是尴尬和一点点心虚，不过你说的手抓饼大妈我怎么不知道？你背着我偷偷又去系统集市买吃的了！！。”
他故意又抽泣了两声，抱紧玉笛，将“伤心”和“被误解的委屈”演绎得淋漓尽致。
沈宴离在原地站了半晌，终于有些生硬地开口：“……别哭了。”
语气干巴巴的，毫无安慰人的技巧可言。
江吟鹿不理他，反而把身子蜷得更紧。
沈宴离皱紧了眉，他从未遇到过敢如此“无视”他的人。若是平时，他早已发作。但此刻，看着那单薄的背影，想到自己刚才那番“对着兔子狂怒”的行径，他竟有些……下不去手。
最终，他烦躁地一挥袖，转身走向外间，丢下一句：“朕晚些再来看你……还有，那香，抓紧时间。”
声音依旧带着帝王的威严，但那离开的步伐，却莫名显得有些……仓促和狼狈。
直到脚步声远去，江吟鹿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哪还有半分泪痕，只有一片冰雪般的冷静和一丝计划得逞的玩味。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笛。
“系统，记录：目标人物沈宴离，首次因误会产生剧烈情绪波动（嫉妒、愤怒），并因乌龙事件首次出现尴尬、无措等非典型情绪。对宿主的占有欲确认加深，初步具备男主特质。下一步，引导其产生补偿心理及更深情感依赖。”
【系统5418】兴奋地记录着：“收到！宿主，我们是不是快成功了？”
“成功？”江吟鹿望向窗外沈宴离离开的方向，山茶色的眼眸幽深如潭，“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只是开始。让他为这份感情痛苦、挣扎、乃至卑微乞求，那才是我们的‘成功’。”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纯净如初雪，眼底却藏着淬了毒的锋芒。
“好戏，还在后头呢。”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