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电话的后续是陈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醒来时电话已经挂断了，聊天界面的最后一条消息是白桦乙发的“晚安”。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卧室里泛着微光，陈煜盯着那句"晚安"看了两秒，眼皮又开始打架。

他迷迷糊糊地把手机扣在胸口，像只被晒暖的猫似的蜷进被窝。

"叮——"

突兀的提示音刺破梦境时，陈煜正半梦半醒地睡在枕头边缘。

他下意识摸到手机，指尖触到屏幕的瞬间，清冷的蓝光让他眯起了眼。对话框里静静躺着白桦乙发来的"早安"，时间显示05:27。

：小乙哥，你醒的好早

对面很快发来消息“还好，睡眠浅”，还没等陈煜回上一句，消息又冒了出来。

白桦乙:现在还早，你再去睡会吧

陈煜看着那行字，手指在屏幕上悬了悬，最终只回了个带着困倦颜文字的"好梦"，

窗外天色还蒙着一层青灰，小区里的路灯一盏盏亮着，像被露水浸湿的萤火虫。

一声轻叹消散在黎明前的风里，白桦乙放下手机，撸起袖子帮他的母亲白女士准备下午摆摊要用的东西。

他收拾好东西赶在营业之前到了咖啡厅，第一趟班要忙到中午十二点，下午还有其他兼职。

白桦乙将围裙的系带在腰后打了个利落的结，指尖不经意蹭过布料上浅淡的咖啡渍——那是上周打翻摩卡时留下的痕迹。

晨光透过咖啡厅的玻璃幕墙斜切进来，在店里留下温柔的暖光。

"小乙，三号桌要续杯。"同事阿琳用托盘轻磕了他一下，他回神，开始认真工作。

手指托起陶瓷杯底时稳当得不像话，仿佛这只手早已习惯在热气与咖啡香之间穿梭。他低头瞥了眼手表，才刚过十点，距离午休还有漫长的两小时。

午后两点四十七分，地铁穿过城市地下的动脉。白桦乙靠着车厢连接处的金属栏杆，背包带勒进肩胛骨的凹陷处。

邻座阿姨怀里的茉莉花散发出清苦香气，混着地铁空调味钻入鼻腔。

他摸出手机确认行程表：三点到五点在图书馆整理古籍，六点开始便利店夜班。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眼底，那是一双比同龄人更沉静的眼睛，像是过早见过太多晨昏交替。

老城区图书馆的铁门吱呀作响时，穿堂风卷着梧桐叶扑在脸上。

管理员张奶奶正在给线装书拂尘，看见他就笑着往工作台推来副橡木手套，

"今天那批民国报刊要轻拿轻放。"

他蹲在防尘罩前整理泛黄的《申报》，指尖抚过某一页夹着的干枯玉兰花瓣——或许是某个瞬间不经意留下的，就像青春本身，总在不经意间留下印记，又悄然消逝。

暮色漫进窗户时，便利店招牌的霓虹灯管次第亮起。白桦乙踮脚将新到的饭团摆上冷藏柜，玻璃倒影里映出他脖颈后未擦干的汗珠。

自动门开合的瞬间，行人嬉笑着涌进来买饮料，有学生模样的女孩扎着马尾，边挑零食边和同伴聊着周末的漫展。

他熟练地从冰柜深处挖出最后一瓶草莓牛奶，想起陈煜说过这种包装的吸管最容易插歪。

玻璃门外，最后一班公交车正缓缓驶离站台，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将街道描摹得温柔又清晰。

凌晨一点十七分，收银台的扫描枪发出规律的"滴"声。白桦乙揉了揉发酸的后颈，透过便利店大片的落地窗望向外面的街道。

凌晨的街道空旷而安静，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打破这份宁静，他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很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是回神，他倚靠在货架旁，从裤兜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剥开放进嘴里，凉意蔓延，稍稍冲淡了倦意。

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白桦乙拿出来一看，是妈妈的消息——要下班了吗？要不要我来接你？

白桦乙指尖在屏幕上点着，

：快下班了，不用接我，妈你好好休息。

他垂眸看着消息，此刻也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