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站在美术馆门口,手心沁着薄汗。夜风卷起裙摆,她望着玻璃门内流转的灯光,那些光影像碎了一地的星子,在白墙上晃动。
"你准备好了吗?"顾沉舟轻声问,声音混在晚风里,像是某种温存的絮语。
她低头看掌心里的U盘,金属外壳被体温捂得发烫。这是她童年时画的《哼唱月光的孩子》——那张在孤儿院墙角藏了十年的画纸,如今终于要重见天日。
"嗯。"她点头,却没动。
顾沉舟没有催她。他站在她身侧,影子与她的肩并肩投在地上。远处有记者举着相机拍照,闪光灯像流星划过夜空。
"走吧。"他伸手,轻轻托住她后背,带着一点推力。
她迈步进了门。
大厅里人声鼎沸,香槟杯相碰的声音清脆如铃。林浅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的苏晚柔。她穿着一袭露背长裙,银丝缠绕的发髻松松挽在脑后,像一朵盛开的昙花,美得惊心动魄。
林浅停下脚步。
"怎么了?"顾沉舟察觉到她的迟疑。
她摇摇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我得去打招呼。"
"别勉强自己。"
"不,"她低声说,"这次我得亲自上场。"
她松开攥着U盘的手,指尖还留着一圈印痕。她走向人群,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清脆有力。
苏晚柔正和几位艺术圈名流交谈,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她眼尾微微扬起,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林小姐,恭喜你的作品入选'新生'展。"她端起香槟,举杯示意。
"谢谢。"林浅也拿起一杯酒,轻轻碰了一下。"听说苏小姐最近也在筹备个人画展?"
"是啊,想尝试跨界合作,把影视与绘画结合。"苏晚柔眨眨眼,"不过比起你,我可差远了。听说你最近画风大变,连季先生都看不懂了。"
林浅看着她,忽然笑起来:"是啊,有些事,不是亲眼看到,真的很难相信。"
两人对视片刻,谁都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林浅。"
她转身。
季沉站在不远处,西装笔挺,神情冷峻。他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酒杯,又落在她脸上。
"我们谈谈。"
"现在?"她挑眉。
"现在。"
他转身走向展厅深处。林浅看着他的背影,心头泛起一阵钝痛。那是她曾深爱过的人,也是第一个教会她用画笔描绘世界的老师。可如今,他们之间只剩下一堵墙。
她跟着他走进展区。
展厅尽头的白色幕布前,挂着一幅画。林浅走近才看清,那是她三个月前的作品,《镜中人》。画面中的女人站在破碎的镜子前,每一块碎片里都是不同的表情:微笑、哭泣、愤怒、悲伤。
"这是你最后一幅签季沉名字的画。"他低声说。
林浅没有否认。
"为什么改了风格?"
"因为我终于明白,画画不是为了取悦别人。"
"我以为你懂我。"
"我曾经以为我懂。"她抬眼看他,"但现在我不确定了。"
季沉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足够让她无法挣脱。
"林浅,"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看着他,眼神平静:"你觉得呢?"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展厅外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喊:"快看!那是什么?"
林浅抽回手,快步走出去。只见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画面里是她十二岁时在孤儿院的旧照。照片旁配着一行字:
【这张画,是她在八岁那年完成的。】
她愣住了。
更多照片接连出现:一张接一张童年时期的画作,每一幅都标注着创作时间。从五岁到十五岁,完整记录了她成为"季沉弟子"之前的绘画历程。
人群哗然。
"这不是季沉的作品?"
"我一直以为这些画是他早期的风格......"
"原来林浅才是真正作者?"
林浅怔在原地。她没想到季沉竟偷偷保存了她所有童年的画作。
"林小姐,"一名记者挤进人群,话筒怼到她面前,"您是否承认这些画都是您的原创?"
她还没回答,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当然不是。"
苏晚柔缓步走来,笑容依旧甜美:"这些画确实是季先生的作品。至于这些照片,恐怕是伪造的吧?"
"证据在这里。"林浅从包里拿出U盘,插入现场的电脑。屏幕一闪,出现了一段录音。
是季沉的声音:"……我不能让林浅的名字出现在展览上,那样她就永远离不开我了……"
全场寂静。
季沉脸色骤变,冲上前要拔掉U盘,却被顾沉舟拦住。
"季先生,"顾沉舟语气平稳,"你现在的行为,只会让事情更糟。"
季沉僵在原地。
林浅看着他,忽然觉得累了。她走上前,关掉电脑。
"我不想再争了。"她说,"这些画,是我的。但我不需要靠它们证明什么。"
她转身,走向展厅另一端。那里挂着她最新完成的作品——《哼唱月光的孩子》。
画中是个小女孩,赤脚站在月光下,嘴里哼着歌。背景是一片漆黑,只有她脚下有一小片光亮。
林浅站在这幅画前,面对镜头:"这是我送给所有在黑暗中唱歌的孩子的礼物。无论过去如何,只要还能歌唱,就还有希望。"
闪光灯此起彼伏。
季沉站在远处,久久未动。
苏晚柔咬紧嘴唇,转身离开。
顾沉舟走到林浅身边,替她披上外套。"辛苦了。"
她点点头,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其实,我现在感觉很好。"
展厅外,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像繁星点点,照亮了整座城市。
而林浅知道,属于她的星光,才刚刚开始闪耀。
[未完待续]林浅站在镁光灯下,听见相机快门声像潮水般涌来。她看着自己映在镜头里的影子,忽然觉得陌生。
"林小姐,您刚刚说这些画是您的作品?"又有记者追问。
她正要开口,顾沉舟已经站到她身侧。他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展览还有半小时结束,我想林浅更愿意让大家自己去感受。"
人群骚动了一下,但很快安静下来。有人开始朝展厅深处走去,更多人留在原地,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季沉终于开口:"林浅,你为什么要藏起这些画?"
他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却带着更深的痛。林浅看着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雨夜,他握着她的手教她调色,说艺术是最诚实的语言。
"我没有藏。"她慢慢说,"是你从没问过我。"
季沉脸色变了。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总说我变了。"她继续说,"可真正变的人是你。你教我画画的时候说过,每幅画都有自己的灵魂。现在你却要把它们锁进你的名字里。"
季沉往前走了一步。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那张脸依然英俊,却不再让人安心。
"我不是为了控制你。"他说得艰难,"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进林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声音已经平稳下来:"你早该明白,爱不是占有。"
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没人想到这段过往会在这里摊开。季沉站在原地,像个被剥光了的人。
苏晚柔就在这时回来了。她换了一件外套,妆容精致如初。
"真是感人啊。"她笑着说,"不过感人的故事总得有个结局。林小姐,既然你说这些画是你的,那你能不能当场画一幅?"
现场一片哗然。
"现在?"有人低声问。
"对。"苏晚柔转向策展人,"这里就有画具吧?我记得这次展览还设有即兴创作区。"
林浅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不是试探,是陷阱。苏晚柔想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败,想让所有人看到,她所谓的"天赋"不过是运气。
"别答应。"顾沉舟低声说。
林浅却笑了:"好。"
她走向创作区时,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那里摆着画架和颜料,还有几卷空白的画布。
她选了一块中等大小的画布,拿起画笔。现场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第一笔落下时,她忽然想起了孤儿院的墙角。那时她只能用捡来的炭条,在旧报纸上画画。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她哼着不知名的歌,画下一个又一个夜晚。
颜料在画布上晕开,像是星星落在深蓝的夜空里。她画得很快,手腕几乎不受控制。人群中开始有人低声惊叹。
十分钟过去,一幅画完成了。
画中是一个女人的背影,站在破碎的镜子前。她举着手中的画笔,将最后一片镜面拼回原位。
"这是……《镜中人》的续作?"有艺术评论家惊讶地说。
林浅放下画笔,转身面对所有人。
"这幅画叫《找回自己》。"
她的话音刚落,掌声突然响起。起初只有零星几声,很快汇成一片。
季沉站在人群后方,双手紧握成拳。
苏晚柔的笑容僵在脸上。
顾沉舟看着林浅,眼里闪过一丝赞许。
就在这时,展厅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工作人员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林小姐,这是刚刚寄到前台的。"
林浅接过信封,打开。几张照片飘了出来。
她低头看去,瞳孔猛地收缩。
照片上是季沉和苏晚柔,站在美术馆后巷。两人靠得很近,神情亲密。
时间显示是三天前。
全场再次陷入混乱。
季沉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提高:"这不是真的!"
"你确定?"林浅将照片举起来,"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俩会在同一个酒店大堂出现?"
季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苏晚柔冷笑:"你以为这种模糊的照片就能证明什么?"
"当然不能。"林浅平静地说,"但加上这个呢?"
她从包里又拿出一个U盘。
"这里面是酒店监控视频。我本来是想留着自保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人群沸腾了。
顾沉舟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
季沉的脸色白得吓人。他看着林浅,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林浅望着他,眼里没有恨意,只有平静。
"有些事,不是亲眼看到,真的很难相信。"
她说完,转身离开人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展厅里格外清晰。
她走到《哼唱月光的孩子》面前,静静地看着画。
身后传来骚动,似乎是季沉和苏晚柔争吵的声音。
但她已经不想再听。
因为她知道,属于她的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