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老幺

张远看着两个人的往里面去的背影调侃：“亮哥，你差不多该准备嫁妆了。”

王铮亮被张远这句话噎得一时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楚生护着王栎鑫往庭院里走。苏醒在一旁低笑，用扇子掩面道：“远哥这话说的，倒像是亮哥舍不得嫁弟弟似的。”

陆虎终于把瓜子咽下去了，凑过来小声说：“可是生哥和栎鑫这样，确实很像那什么啊......”

王铮亮瞪了他们一眼，却又忍不住望向那两人的背影。陈楚生的手依然轻轻搭在王栎鑫背上，低头听他说话时眉眼柔和，哪还有平日里靖安侯的威严。

“都别站门口了，进来坐下说话。”王铮亮最终叹了口气，招呼众人重回石桌。

院内下人早已手脚麻利地换上新茶具，重新沏了上好的龙井。陈楚生很自然地坐在王栎鑫身边，替他倒了杯茶：“先润润喉，一路奔波，又说了这许久的话。”

王栎鑫确实渴了，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才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生哥。”

“军饷案处理得如何？”苏醒率先切入正题，神色认真起来。

王栎鑫坐直身子，正色道：“已经查清了，是边关一个副将勾结当地商贾，暗中克扣军饷，伪造账目。人证物证俱在，我已将一干人犯押解回京，关押在刑部大牢。”

陈楚生补充道：“此案牵扯甚广，栎鑫这次做得干净利落，没让消息走漏，一举擒获所有涉案人员。”

张远拍手称赞：“可以啊栎鑫！这么大的案子，这么快就查清了！”

王铮亮虽然心里骄傲，但还是忍不住关心：“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王栎鑫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左臂：“没什么大碍，就几个小毛贼......”

张远眉头一皱，轻轻按住他的手臂：“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众人顿时都紧张起来。王铮亮立刻起身：“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让我看看！”

王栎鑫连忙摆手：“真的不严重，就是追捕要犯时被划了一道，已经处理过了。”

王铮亮却不由分说地轻轻卷起他的袖子，露出一道包扎好的伤口，纱布上还隐隐渗着血丝。王铮亮倒吸一口凉气，心疼得直皱眉：“这还叫不严重？”

苏醒仔细看了看包扎的方式，忽然挑眉：“这包扎手法...是生哥处理的吧？”

陈楚生淡淡点头：“在城西工地时发现他手臂有伤，就重新替他清洗上药了。”

陆虎恍然大悟：“所以你们这么晚才回来！原来是在处理伤口！”

张远笑得意味深长：“生哥对栎鑫真是无微不至啊~”

王栎鑫被说得耳根发红，连忙放下袖子：“真的没事了，多谢生哥关心。”

王铮亮看着这一幕，心里既欣慰又有些酸溜溜的。欣慰的是弟弟有这么多人真心疼爱，酸的是自己这个亲哥哥反而没能第一时间照顾到他。

陈楚生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温声道：“亮哥放心，栎鑫很能干，这次案件处理得十分漂亮。只是太过拼命，以后还需多看着点他，别让他太过劳累。”

王栎鑫小声嘟囔：“我哪有拼命...”

“还没有？”陈楚生难得语气严厉，“带着伤还敢与人动手擒贼？今日若不是我恰好在城西，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所有人？”

王铮亮立刻接话：“什么？你还擒贼了？受伤了怎么还敢与人动手！”

王栎鑫求助地看向其他几人，却发现他们都一副“你活该被训”的表情。

陆虎终于又摸出瓜子，一边嗑一边说：“栎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受伤了就该好好休息嘛。”

张远添油加醋：“就是，要是让那些倾慕王太尉的姑娘们知道你不爱惜自己，不知该多心疼呢~”

苏醒扇子一合，笑道：“我看最心疼的不是那些姑娘，是某位侯爷才对。”

陈楚生面不改色，坦然承认：“确实心疼。栎鑫是我们最小的弟弟，自然该多疼惜些。”

王栎鑫被说得面红耳赤，赶紧转移话题：“那个...醒哥之前不是说有要事商议吗？”

苏醒这才想起正事，神色一肃：“确实有事。近日京城来了几位西域商人，表面是做香料生意，但我的人发现他们暗中在打听边防布局和粮草运输的情况。”

陈楚生皱眉：“与军饷案有关联吗？”

王栎鑫思索片刻：“我在查案时也曾听说有西域人接触过那个副将，但当时以为只是普通往来...”

张远放下茶杯，神色凝重：“看来这事不简单。需要我加强京城巡防吗？”

陆虎终于不嗑瓜子了：“那我是不是该去查查这些西域人的底细？”

王铮亮沉吟道：“此事需谨慎处理，若处理不当，恐影响两国关系。”

陈楚生点头：“亮哥说得是。这样吧，远远加强巡防，但不要打草惊蛇；虎子去查这些人的背景；醒哥继续监视他们的动向；栎鑫...”他看向身旁的青年，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在家里待着，好好养伤，再敢四处乱跑，家法伺候。”

王栎鑫一听要把他排除在外，立刻急了：“生哥！这案子我最熟悉，那些西域人的线索我也...”

“此事不必再议。”陈楚生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你受伤需要休养，这是命令。”

王栎鑫张了张嘴还想争辩，却被王铮亮按住了肩膀：“听生哥的话，这几日就在家好生待着。”

“栎鑫乖啊，虎哥办完上去就回来陪你。”陆虎拿起桌起一块糕点往外面去，“栎鑫乖啊，虎哥办完上去就回来陪你。”陆虎拿起桌子上的一块糕点往外去，马已经准备好了，小斯在一边等着了。

王铮亮看着陆虎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头：“这办案还不忘带吃的。”

张远也起身告辞：“那我也去安排巡防事宜了。亮哥，看好你家栎鑫，别让他溜了。”临走前还冲王栎鑫眨眨眼，换来对方一个不满的瞪视。

苏醒也站起身，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我去继续盯着那些西域商人的动向。有什么消息会立刻通知大家。”他转向陈楚生，微微颔首，“生哥，栎鑫就交给你们了。”

陈楚生点头：“放心。”待众人离去，庭院里只剩下陈楚生、王铮亮和王栎鑫三人。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暮色四合，下人悄然点亮了廊下的灯笼。

王铮亮看着弟弟疲惫却仍强打精神的模样，终于软下语气：“用过晚膳了吗？”王栎鑫老实地摇头：“还没...”

“我就知道！”王铮亮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连忙吩咐下人准备膳食，特别叮嘱要做些补血益气的药膳。

陈楚生自然地坐在石桌旁，对王栎鑫道：“过来坐下，让我再看看你的伤。”王栎鑫乖乖走过去坐下，任由陈楚生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检查伤口。

王铮亮也凑过来看，见到那道不算浅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还叫小伤？你...”

“真的不疼了。”王栎鑫小声辩解，却在陈楚生碰到伤口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陈楚生眉头微蹙，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这是御赐的金疮药，效果比一般的好。”他仔细地为王栎鑫重新上药包扎，动作轻柔熟练。

王铮亮站在一旁，看着陈楚生专注的神情和弟弟乖巧的模样，忽然觉得张远那句“准备嫁妆”的玩笑话似乎也不全是玩笑。

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欣慰于弟弟有如此真心待他的人，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晚膳很快备好，三人移步厅内用餐，王铮亮不断给弟弟夹菜，堆得王栎鑫碗里跟小山似的。

“亮哥，够了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王栎鑫连连求饶。

“多吃点！流了这么多血，得补回来！”王铮亮不容拒绝地又夹了一块炖鸡放入他碗中。

陈楚生微笑道：“亮哥说得对，你是该好好补补。不过...”他看看王栎鑫的手，犹豫再三的问出来：“要不要我喂你。”

王栎鑫正埋头苦吃，闻言差点呛住，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生哥！我伤的是手臂，不是手！”他急忙证明似的抓起筷子，灵活地夹起一片青菜，“你看，好得很！”

陈楚生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语气却依旧平淡：“是么？那方才换药时躲什么？”

王铮亮看着这两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那点微妙的失落感也被这温馨又略带调侃的气氛冲散了：“行了行了，生哥你就别逗他了。栎鑫，快吃，吃完好好休息。” 这顿晚膳在一种奇异而和谐的氛围中结束。

饭后，陈楚生并未立刻告辞，反而很自然地陪着王铮亮品茶，聊些朝堂闲话，目光却时不时落在靠在软椅上、因吃饱而有些昏昏欲睡的王栎鑫身上。

烛火跳跃，映着王栎鑫安静的睡颜，长途跋涉和受伤的疲惫终于彻底涌了上来，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眼看就要歪倒。

陈楚生几乎是立刻放下了茶杯，动作轻柔地托住他的脸颊，避免他惊醒。

王铮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低声道：“我让人收拾间客房出来？”

陈楚生摇摇头，声音压得极低：“不必吵醒他。我抱他去房里吧。” 王铮亮顿了顿，终是点了点头，起身轻声引路。

陈楚生小心翼翼地将已经睡熟的王栎鑫打横抱起，动作稳得没有一丝晃动，青年在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肩窝，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嘟囔了一句模糊的“生哥”。

陈楚生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抱着人的手臂收得更稳了些。

王铮亮默默看着陈楚生将弟弟轻手轻脚地安置在床榻上，细心盖好锦被，又站在床边凝视了片刻，才转身出来，轻轻掩上门。

“亮哥，今夜叨扰了。”陈楚生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哪里的话，该我谢你照顾栎鑫才是。”王铮亮真心实意地道。

“分内之事。”陈楚生语气自然，仿佛照顾王栎鑫就是他理所应当的职责。

他拱手告辞，“时辰不早，亮哥也早些休息。栎鑫若夜间有何不适，随时遣人来侯府叫我。”

送走陈楚生，王铮亮回到弟弟房外，透过门缝看着里面酣睡的身影，摇头失笑。

“分内之事……”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笑意更深，带着几分释然和祝福，“也罢，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