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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之后，预示之园里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梧桐依旧每日在奇花异草间探索，看星璇草转动，听絮语藤低吟。园中的景致未曾变过，玄宸依旧会为她备好仙露，指点她辨认灵植的习性。

只是，他变得更安静了。

并非以往的清冷疏离，而是一种沉沉的、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压着的沉默。他依旧避免与梧桐视线相接，但不再是因羞涩而无措的闪躲，那偶尔掠过的目光里，带着一种梧桐看不懂的、复杂的晦暗。他周身那清冽的气息，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极淡的、难以化开的郁色。

他来寻她的次数明显少了。有时梧桐一整天都见不到他身影，唯有放在她净室门口的、依旧温热的仙露和灵果，证明他曾来过。

梧桐感到了这种变化。她并非毫无知觉，只是无论如何回想，都无法将玄宸的疏远与那夜他异常的炽热柔软联系起来。她只记得他醉了，很难受，抓着她不放手，然后她哄他睡着，布了个结界便离开了。

是他酒醒后觉得在她面前失态，所以不好意思了吗？梧桐暗自猜测。精灵族从不会为这种事耿耿于怀。

她尝试着主动去找他。

一次，她捧着一束刚刚采到的、会发出清脆铃音的“笑响花”，想送给他，或许能让他心情好些。她在他常打理花草的东角找到了他。

“玄宸仙子，”她笑着将花递过去，“这个给你，你看它们多有趣……”

玄宸正在为一株灵植培土，闻声动作一顿。他缓缓直起身，目光落在那一丛叮咚作响的灿烂花朵上，眼神有刹那的恍惚，随即像是被那欢快的声响刺痛般，迅速垂下眼帘。

“……多谢。”他接过花，声音低哑，指尖在与她相触时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此花……需以寒泉滋养，我稍后便去。”

语气客气而克制，带着明显的距离感。他甚至没有多看那花一眼，便将其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转身继续先前的工作，留下梧桐举着手，有些讪讪地站在原地。

还有一次，她见他独自站在那株曾预示他“情愫”却凋零了花瓣的灵植前，背影萧索，忍不住走过去问：“玄宸仙子，你是不是……不开心？是因为那天宴会喝醉不舒服吗？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玄宸身形微微一震，没有回头。良久，他才极轻地摇了摇头，声音飘忽得如同叹息：“……与你无关。是我……自身修行不足，心绪不宁罢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还有一丝梧桐无法理解的……自嘲与苦涩。

梧桐越发困惑了。修行？心绪？这和她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她看着他清瘦挺拔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神界的仙子，比她想象中要复杂难懂得多。他那双总是过于沉静的眼睛里，似乎藏着许多她从未接触过、也无法理解的情绪波澜。

这种无法沟通、无法理解的隔阂感，让梧桐渐渐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神界初时的新奇感已然褪去。这里的宫殿再宏伟，看久了也只觉得冰冷规整；这里的仙僚再飘逸，也总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就连这片最初吸引她的预示之园，看透了那些花草枯荣背后的宿命意味后，也让人觉得有些沉闷压抑。

她开始想念神树。想念木槿姐姐温柔纵容的目光，想念扶桑咋咋呼呼的勾肩搭背，想念赤松长老苍老平和的故事声，想念泽兰姐姐的唠叨，想念和伙伴们在晨露池嬉闹的畅快，甚至想念自己闯祸后大家无奈又好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