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滚烫的、酥麻的情绪从心口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比任何仙酿都更让人晕眩。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心跳声在耳膜里鼓噪。
她看着他,眼睛亮得惊人,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云逸,”她声音清脆,带着雨丝般的湿润和显而易见的欢欣,“你刚才……好厉害呀!”
云逸闻言一怔,对上她那毫无阴霾、满是纯粹欣赏与喜悦的笑容,看着她被雨雾打湿的、愈发显得乌黑纤长的睫毛,以及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清澈见底的眸子。
他方才因动怒而急促的心跳尚未平复,此刻却又因这笑容和话语,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再次失控地狂跳起来。
伞下的空间似乎骤然变得逼仄,空气中弥漫的荷香也仿佛掺入了一丝令人心慌意乱的甜腻。
他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晶亮的眼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耳根迅速蔓延开一片灼热的红晕,一路烧到了颈侧。
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细密的雨丝无声飘洒,笼罩着烟波浩渺的莲湖,也笼罩着伞下这对突然陷入微妙沉默的男女。
只剩彼此清晰可闻的、有些慌乱的心跳声,在江南的烟雨里,怦然作响。
莲湖归来后,那层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隔膜,终究是捅破了。
云逸不再仅仅是以“向导”或“恩人”的身份出现在悦来居。他来的次数越发频繁,停留的时间越发长久,目光也越发无法从梧桐身上移开。那目光里,沉淀着欣赏、悸动、以及一种寒门书生小心翼翼的、却无比真挚的倾慕。
他依旧清贫,送不起金银珠宝,却能记住梧桐随口提过的一句“这藕粉糕好吃”,下次便用省下的笔墨钱买来还温热的糕点;会在雨夜提着一盏孤灯,等在书院外的巷口,只因担心她怕黑;会将她那些天真却往往直指核心的话语,仔细誊写在诗笺上,旁边用工整的小楷注上自己的感悟。
梧桐沉溺其中。这种细腻的、被珍而重之对待的感觉,与炽焰那种烈火般的包围不同,更让她心头发烫,不知所措又甘之如饴。她开始学着人间女子的样子,笨拙地为他缝补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直裰,虽然针脚歪歪扭扭;会偷偷省下客栈提供的精致点心,留给他夜读时果腹。
两人常常对坐在客栈临窗的小桌旁,一壶清茶,便能消磨整个午后。有时读书,有时只是看着窗外雨打芭蕉,偶尔目光相触,便迅速避开,留下满室无声的悸动和悄然红透的耳根。
周子谦几人看在眼里,时常打趣。云逸只是窘迫地笑笑,却不否认。梧桐更是懵懂,只觉开心,并不知这般的亲密落在旁人眼中,早已超越了寻常“朋友”的界限。
然而,人间的烟火,并非只有暖色。
一日,云逸未来。直至暮色四合,也未见那熟悉的身影。梧桐心中莫名有些不安。第二日,来的却是眼眶微红的周子谦。
“云逸他……”周子谦声音沙哑,带着愤懑,“昨日被他那族叔叫去了……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
“族叔?”梧桐疑惑。
“便是镇上那米行的云掌柜!”周子谦语气激动起来,“那起子为富不仁的东西!定是他又逼迫云逸,要他放弃科考,去米行帮忙打理生意,或是……或是逼他应下那徐家的亲事!”
“徐家亲事?”梧桐的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