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三更，偏殿里烛火摇曳，映得武元照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
她辗转难眠，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御书房里的字句，那些关于西北战事的部署，像一根根细刺，扎得她心神不宁。
“姑娘，您还没睡？”青禾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端着一盏安神茶，“这是奴婢刚泡的，您喝了暖暖身子，或许能睡得安稳些。”
武元照接过茶盏，温热的水汽氤氲了她的眼。她轻声问道：“青禾，你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可知陛下为何会让我一个小小的奉茶女官誊写密函？”
青禾放下茶盘，压低声音道：“姑娘，奴婢不敢妄议圣意，但奴婢听说，陛下近来对朝中几位大臣颇有疑虑，怕是想借旁人之眼，看看谁在暗中窥探。您今日这般‘慌乱’，或许正是陛下想看到的。”
武元照心中一动，青禾的话点醒了她。
陛下此举，既是试探，也是一种态度——他或许并不想让那些密函的内容轻易泄露，而她的“胆小怯懦”，恰好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正思忖间，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武元照猛地抬头，与青禾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青禾会意，悄悄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向外望去，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夜色中。
“是……是探子？”青禾声音发颤。
武元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声张。想来是哪位娘娘派来的人，想探探我今夜的动静。”
她知道，经过御书房一事，她已经成了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今夜的监视，不过是刚刚开始。
第二日清晨，武元照刚梳洗完毕，就接到了杨舒妃的传召。她心中了然，昨夜的事，想必已经传到了杨舒妃耳中。
来到杨舒妃的寝宫，只见韦贵妃也在。两位贵妃端坐于上，神色各异。韦贵妃见了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武姑娘，听说你昨夜深得陛下信任，竟有机会为陛下誊写密函？”
武元照连忙跪下，语气带着几分惶恐：“贵妃娘娘误会了，臣女不过是一时侥幸，误打误撞罢了。昨夜臣女紧张之下，还弄脏了陛下的宣纸，险些惹陛下生气。”
杨舒妃抬手示意她起身，笑意温婉：“妹妹不必惊慌，陛下既未降罪，想来也是体谅你的。只是这深宫之中，伴君如伴虎，妹妹日后行事，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武元照垂着头，恭敬应道：“多谢娘娘教诲，臣女谨记在心。”
正说着，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禀报：“启禀两位娘娘，武姑娘，户部侍郎武大人求见陛下，陛下宣武姑娘一同前往御书房。”
武元照心头一震，父亲怎么会突然入宫？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父亲此时入宫，恐怕与昨夜的密函有关。
跟着太监来到御书房，只见父亲武承嗣正站在案前，神色凝重。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
见她进来，皇帝开口道：“武元照，你父亲今日入宫，是为西北战事而来。你昨夜誊写的密函，其中有一份便是关于此事。朕问你，你可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函中内容？”
武元照心中一紧，连忙跪下：“陛下明察！臣女昨夜誊写完密函后，便将所有内容烂在肚子里，从未向任何人提及！”
武承嗣也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小女性情怯懦，绝不敢泄露国家机密。臣今日入宫，只是想向陛下进言，西北战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皇帝看着武承嗣，眼神锐利：“武侍郎此言，是在质疑朕的决策？”
武承嗣脸色一白，忙道：“臣不敢！臣只是担心……”
“够了！”皇帝打断他的话，目光转向武元照，“朕暂且相信你。但朕要告诉你，若是让朕发现密函内容泄露，无论是你，还是你父亲，都难逃其咎！”
武元照心中一寒，她知道，皇帝这是在敲打她，也是在敲打父亲。这场因密函引发的风波，已经将她和父亲都卷入了其中。
离开御书房，武承嗣看着女儿，眼神复杂：“元照，你在宫中的处境，比为父想象的还要艰难。往后，你一定要更加谨慎，万万不可再卷入这些纷争之中。”
武元照看着父亲担忧的眼神，心中酸涩：“父亲放心，女儿明白。只是如今，女儿已是身不由己。”
父女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深宫如局，他们都只是这局中的棋子，前路未卜，只能步步为营。
回到偏殿，武元照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身心俱疲。青禾端来点心，轻声道：“姑娘，您别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武元照苦笑一声，她不知道这“桥”在哪里，也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坦途，还是更深的深渊。殿外的铜铃又响了，风似乎比昨夜更急，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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