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走出地铁站时，风正贴着地面卷起一片烟头和纸屑。他抬手扶了扶背包带，左肩那道伤还在隐隐作痛，像是有人拿钝刀在骨头缝里来回磨。刚踩上人行道，脑子里“叮”地一声炸出三行红字——
【前方高能！保洁阿姨是卧底！！】
【前方高能！保洁阿姨是卧嘴脸不对称！！】
【家人们谁懂啊，这老头拖把里藏符你敢信？】
林默脚步一顿。
他没回头，也没停下，只是把右手插进裤兜，指尖微微发颤。不是怕，是累。昨夜在地铁车厢里跟蛇妖对轰那一架，到现在四肢还像灌了水泥。可系统从不空响，上次是生死关头，这次……怕也不是来扫地的。
他拐进公司大楼侧门，电梯灯亮着，但没按。团建喝多了，同事七手八脚把他塞进来的时候还笑：“林哥今晚真放得开啊！”
他记得自己干了三杯白酒，其实一口没咽，全顺着嘴角流进了衬衫领子。社畜的保命技能：装醉。
走廊尽头传来拖地的声音，慢悠悠的，“吱呀——吱呀——”，像是老式挂钟在走秒。一个穿蓝色工装的老头推着清洁车，灰白头发贴在额前，手里长柄拖把一下一下划过瓷砖。
林默靠墙站定，假装脚软踉跄，顺势弯腰干呕。
眼角一斜，火眼金睛自动开启。
老头眉心有东西在闪，淡金色符纹嵌在皮肉下，像电路板上的焊点，一闪一颤。更诡异的是他那把拖把——木柄底部塞了张黄纸，边缘露出半个朱砂符文，灵气波动压得极低，若不是系统提示，根本察觉不到。
【检测到追踪类符咒·轻量版】
【效果：锁定目标灵息，持续72小时】
【友情提示：再靠近五步，你就成导航定位了】
林默胃里一阵翻腾。不是酒劲，是气的。
他还在喘，手却已经摸到了夹在背包外层的部门文件夹。黑色硬壳，印着“Q3季度绩效考核汇总”，上周被主管摔在地上骂了十分钟。现在看来，这玩意儿比主管有用多了。
老头越走越近，拖把头擦过林默鞋尖，留下一道湿痕。
林默猛地直起身，借着醉态往前一扑，右手甩出文件夹——
“啪！”
一声脆响，文件夹边角精准磕在老头手腕上。黄纸符咒飞出半米，落地瞬间冒起一股青烟，气味像烧焦的蚊香混着铁锈。
老头动作停了。
他没叫疼，也没慌，只是缓缓抬头，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讥诮。
“咳……小伙子，手挺稳啊。”他嗓音沙哑，像砂纸磨铁皮，“喝成这样，还能打中我？”
林默往后退半步，背抵住消防栓箱，呼吸放轻。他知道这老头不是普通人。刚才那一击，普通人早该哎哟喊痛了，可这家伙连眉头都没皱。
“误会，叔。”林默咧嘴一笑，舌头故意含糊，“我……我就是想扔垃圾。”
老头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他抬起左手，抹过自己右脸。
皮肤像蜡一样融化，皱纹、灰发、佝偻身形全在往下塌陷。三秒后，站那儿的已是个中年男人，面容冷峻，眉心一道竖痕泛着暗光。
“果然是通天录传人。”他声音变了，低沉有力，带着某种回音，“能在醉酒状态下激活灵觉，还能识破‘隐踪符’……你比情报说的强。”
林默心跳漏了一拍。
通天录？那是什么？他根本不知道这词儿。但系统没报警，说明对方暂时没动杀机——至少不是当场动手。
“您认错人了。”林默摆手，装傻到底，“我是财务部的林默，昨晚加班到两点，今天团建领导让喝，我真喝多了……要不您看看工牌？”
男人冷笑，没接话。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一团黑雾缓缓凝聚，像墨汁滴进水里，不断扩散。
林默立刻绷紧肌肉。
但他没动。
他知道现在跑没用。对方能伪装成保洁接近，说明早就盯上他了。贸然逃跑，等于暴露更多底牌。
黑雾在他掌心旋转，渐渐凝成一只巴掌大的乌鸦虚影，双目赤红，喙部尖锐。
“这是‘窥灵鸦’。”男人淡淡道，“它会记住你的气息，下次见面，不用靠近，就能锁死你。”
林默咽了口唾沫。
他忽然笑了：“您这操作，是不是有点low了？”
男人挑眉。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跟踪符、窥灵鸦？”林默晃了晃手机，“我们公司IT部上周刚上线人脸识别系统，您这整得跟九十年代特务片似的。”
男人眯眼：“你说什么？”
“我说——”林默猛地扬手，把手机砸向对方面门，“你管得太多了！”
手机没砸中，被对方挥手震碎在半空。塑料碎片四溅，电池冒烟。
可就在那一瞬，林默已经冲上前一步，左手抄起地上还没熄灭的符纸残片，往自己衣领里一塞。
【警告！残留符力正在反向标记源点！】
【逆向追踪启动倒计时：10…9…】
系统弹幕刷屏。
林默不管不顾，盯着男人：“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哦？”男人居然没追击，反而抱臂而立，“那你告诉我，他在哪？”
“我不知道。”林默喘了口气，“但我能帮你找。”
男人沉默两秒，忽然大笑：“有意思。一个刚觉醒的小修士，敢跟我谈合作？”
“不是合作。”林默摇头，“是交易。”
“说说看。”
“你撤掉所有追踪手段，我给你一条线索。”林默盯着他，“关于‘那个东西’的下落。”
男人眼神微动：“哪个东西？”
“你们找的那个。”林默语气平静，“通天录……碎片。”
空气安静了一瞬。
男人嘴角勾起：“你知道多少？”
“不多。”林默扯了扯衣领，感觉符纸在发烫，“但我知道，你们不止一个人在找。”
男人冷笑：“当然不止。昆仑、蓬莱、天机阁……都在动。你以为自己是唯一被盯上的？”
林默心头一震。
不止一个势力？
他还想问，男人却已抬手。
黑雾翻涌，整个人像被吸入墙面，身影扭曲拉长，眨眼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飘在走廊里——
“三天后，午夜，老地方见。别耍花样。”
灯光忽闪了一下。
林默站在原地，手指掐进掌心。
他慢慢蹲下，捡起一块手机残骸，电池还在冒烟。火眼金睛扫过地面，刚才那人站立的位置，有一小块瓷砖颜色略深，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笔，在那块砖上画了个圈。
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
背包还紧紧贴在背后，里面除了U盘，还有昨晚顺走的消防水管接头——那上面沾着蛇妖的绿色血液。
他摸了摸后颈，那里汗还没干。
走廊尽头，清洁车孤零零停着，拖把倒在地上，黄纸烧尽，只剩灰烬。
林默转身走向楼梯口。
夜风从窗户灌进来，吹起他格子衬衫的一角。
他没开灯，一步步走下台阶，脚步声很轻。
走到一楼大厅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一看，是公司群消息。
“今晚团建照片已上传内网，大家自取～”
下面附了个链接。
林默盯着那行字，忽然停下脚步。
他记得……自己明明没加这个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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