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奖品。
从成百上千件藏品中,挑选一个幸运儿。
这是一个包裹着蜜糖的,最恶毒的诅咒。
炭治郎的目光在那些闪闪发光的展柜上来回扫视,他的拳头握得死死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每一个展柜,都代表着一个无辜的生命。
每一个藏品里,都囚禁着一个在绝望中哭泣的灵魂。
选择一个,就意味着放弃其他所有。
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一把刀,要逼着他亲手去割裂自己的内心。
“我……”炭治郎的声音干涩,他不知道该怎么选。
他看到一个展柜里放着一支精致的钢笔,善逸说过,那里面是一个因为作品无法出版而绝望的作家。
另一个展柜里,是一副绣了一半的鸳鸯手帕,一个正在等待未婚夫归来的少女的灵魂,被封印在其中。
还有更多,更多……
每一个灵魂的背后,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和牵挂。
就在炭治郎陷入痛苦的抉择时,慧介动了。
但他没有走向任何一个展柜。
他只是站在原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放弃了用视觉去观察,转而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到了自己的感知能力上。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在慧介的感知里,这里不再是金碧辉煌的大厅。
而是一个布满了无数黑色锁链的,灵魂的囚牢。
每一个藏品里,都蜷缩着一个因为恐惧和绝望而瑟瑟发抖的灵魂光团。
一条粗大的,由纯粹的“执念”构成的无形锁链,从每一个灵魂的胸口处延伸出来,死死地缠绕在作为容器的藏品之上。
正是这条锁链,将他们与现实世界隔绝,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而所有这些锁链的另一端,并没有消失在虚空中。
它们像无数条罪恶的脐带,跨越空间,最终都汇集到了同一个源头。
那个正带着优雅微笑,欣赏着他们痛苦表情的男人。
下弦之陆,虚戏。
是他,用自己的血鬼术,编织了这张巨大的网。
他就是所有这些锁链的主人。
慧介明白了。
这些灵魂,不仅仅是被囚禁。
他们也成了虚戏力量的一部分。
每一个灵魂的恐惧和绝望,都在通过这条执念的锁链,源源不断地为虚戏提供着养分。
只要这些锁链不断,虚戏就是不死的。
哪怕砍下他的头颅,他也能瞬间再生。
除非……
能将这些锁链,彻底斩断。
慧介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落在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展柜上。
里面是一个小巧玲珑的音乐盒。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的灵魂,正抱着膝盖,在音乐盒里无声地哭泣。她的执念,是对一场未能参加的演奏会的“遗憾”。
“我来帮你。”
慧介低声说道。
他缓缓拔出了自己的日轮刀。
炭治郎和虚戏都被他的举动吸引了。
只见慧介将刀举起,刀尖对准了那个音乐盒。他的呼吸变得平缓而悠长,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悲悯而柔和的气息。
他没有使用愤怒的“怒涛连斩”,也没有释放憎恨的“憎恨深渊”。
而是用了他在超度木偶师之后,所领悟到的,那代表着“哀”与“慈悲”的剑型。
“心之呼吸·三之型·慈雨甘霖。”
他的刀,没有带着一丝一毫的杀气。
刀锋上甚至没有闪耀刺眼的光芒,只是覆盖上了一层如月光般温柔的微光。
他挥刀的动作,很慢。
就像春雨,无声地,滋润着干涸的大地。
他的目标,不是音乐盒,也不是里面的灵魂。
而是那根连接着少女灵魂与音乐盒的,无形的执念锁链。
然而。
就在刀锋即将触碰到锁链的瞬间。
异变陡生!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一股无比强大,无比蛮横,无比古老邪恶的力量,猛地从那根纤细的锁链尽头爆发出来!
它就像一道看不见的墙壁,狠狠地撞在了慧介的刀上。
慧介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刀身传来,他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噗!”
手中的日轮刀,也因为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发出一声悲鸣,从中断为了两截。
这股力量,慧介并不陌生。
那是他内心深处,那股“憎恨”的源头。
那是鬼舞辻无惨的血!
虚戏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置信的,混杂着震惊与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刚才清楚地感觉到,就在那个瞬间,自己通过血缘与那位大人相连的力量根基,被一股外力狠狠地触动了一下。
虽然那股力量很微弱,但它确实碰到了。
虚戏死死地盯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慧介,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忌惮。
他意识到了。
这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少年……
他能触碰到,自己血鬼术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