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杀我。
虚戏的求饶声,嘶哑而绝望。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挽留自己即将消逝的生命。
慧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双赤红色的眼眸里,映不出任何东西,没有怜悯,没有犹豫,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
只有一片虚无的、纯粹的毁灭欲。
求饶?
没有用。
任何语言,任何情绪,都无法触及此刻的慧介。
他只是一个执行“破坏”这个命令的,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缓缓地抬起脚,踩在了虚戏的头颅上。
脚下传来骨骼碎裂的细微声响,虚戏的惨叫变得含混不清。
慧介没有理会。
他举起了手中的断刀。
浓郁的黑色气息,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缠绕在残破的刀身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嘶嘶”声。
“不……”
虚戏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他眼中的恐惧浓烈到了极点。
慧介挥下了刀。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绚烂的光效。
就是那么简单的一记劈砍。
噗嗤。
如同切开一个熟透的西瓜。
虚戏的头颅,从脖颈上滚落下来,在地上弹了两下,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极致的惊恐。
他的身体开始崩溃,化作飞灰。
下弦之陆,陨落。
斩杀了十二鬼月,慧介的身体,却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
那股包裹着他的黑色憎恨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浓郁,更加狂暴。
一个威胁清除了。
但是,还不够。
远远不够。
必须破坏。
必须毁灭眼前的一切。
所有会动的,所有有气息的,所有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他缓缓地转过身。
那双空洞的赤红色眼睛,扫视着整个已经变成废墟的大厅。
他的目光,掠过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善逸。
然后,落在了不远处,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炭治郎身上。
“慧介……?”
炭治郎吐出一口血沫,他看到了慧介斩杀虚戏的一幕。
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
只有一股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的、彻骨的寒意。
眼前的慧介,太不对劲了。
那不是他的同伴。
那是一个散发着比虚戏,甚至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只鬼都更加不祥、更加可怕气息的……怪物。
慧介的视线,锁定了炭治郎。
在他的感知里,炭治郎不再是同伴。
那只是一个散发着生命气息的、需要被清除的目标。
他拖着断刀,一步一步,朝着炭治郎走去。
每一步落下,他脚下的地板都无声地腐朽,留下一个浅浅的黑色脚印。
“慧介!是我!炭治郎啊!”
炭治郎惊恐地大喊着,他想要站起来,但断裂的肋骨让他连动一下都痛彻心扉。
慧介听到了他的声音。
但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回应炭治郎的,只有那越来越近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十米。
五米。
三米。
慧介来到了炭治郎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然后,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断刀。
那黑色的憎恨气息,已经浓稠得如同实体,刀未落下,那股纯粹的毁灭意志就已经压得炭治郎无法呼吸。
要被……杀了!
被同伴……杀了!
炭治郎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巨响!
炭治郎一直背在身后的木箱,猛地炸裂开来!
一道小小的身影,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瞬间冲了出来,挡在了炭治郎和慧介之间。
是祢豆子!
她张开双臂,像一只护着幼崽的母兽,将哥哥牢牢地护在身后。
她的身体,在瞬间成长到了少女的形态,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也变成了没有瞳孔的、凌厉的模样。
她对着慧介,这个正准备伤害她哥哥的“人类”,发出了充满威胁的,野兽般的低吼。
“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慧介举在半空中的断刀,停住了。
他的动作,出现了自暴走以来,第一次的,停滞。
他那双空洞的,只剩下毁灭欲望的赤红色眼眸,倒映出眼前这幅荒诞、矛盾、而又冲击力极强的画面。
一个“鬼”。
正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一个“人”。
而她所要对抗的,却是一个本应是她敌人的,拥有人类外表的存在。
人,不像人。
鬼,不像鬼。
这颠覆常理的一幕,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地劈进了慧介那片被憎恨填满的、混沌的意识深海之中。
坚不可摧的黑暗,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