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直属侦察营要来选苗子的消息，像一阵狂风席卷了新兵连。原本就因考核结束而有些躁动的氛围，瞬间被点燃到了顶点。侦察营！那是普通步兵仰视的存在，是精锐、尖刀的代名词。能进入侦察营，意味着更强的实力、更严酷的训练，也往往意味着更快的晋升和更多的机会。
训练场上，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竞争火药味。每个人都在拼命表现，单杠上多了咬牙坚持的身影，跑道上多了挥汗如雨的冲刺。就连平日里的队列行进，都透着一股格外昂扬的精气神。
王虎像打了鸡血，训练间隙扯着慕野：“野子！机会啊！必须得去试试！进了侦察营，那才叫当兵！”他双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佩戴侦察臂章的英姿。
慕野的反应却平淡得多。他拧开水壶盖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侦察营？听名字就知道是执行危险任务的部门，训练必然艰苦卓绝。这与他“安稳吃皇粮”的初衷背道而驰。枪打出头鸟，藏拙保身才是暗卫的生存哲学。去那种地方，暴露的风险太大了。
“要求肯定很高，我们……再看看。”慕野试图委婉地表达退缩之意。
“看什么看！”王虎不满地打断他，“你小子现在可不差！考核成绩摆在那儿！有点志气行不行？难道你想分去后勤种菜养猪？”
种菜养猪？慕野心中一动。听起来……似乎很符合“清闲”、“安稳”的要求。但看着王虎和其他战友那充满向往和斗志的脸庞，他把这话咽了回去。在这种氛围下表现出对后勤的向往，无异于自绝于集体，只会引来更多的关注和不解。
他只能保持沉默，在接下来的训练中，更加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表现，甚至在某些项目上，刻意表现出些许“力不从心”，希望能被侦察营的选拔军官忽略。
然而，事与愿违。
几天后，侦察营的选拔小组如期而至。带队的是个皮肤黝黑、身材精干的上尉，眼神扫过队列时，像鹰隼一样锐利，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杀气。他身边跟着几个同样气息沉稳的老兵，默默观察着每一个新兵。
选拔没有冗长的程序，直接穿插在日常训练中进行。五公里负重越野、极限攀爬、战术协同、心理抗压测试……项目强度远超新兵考核，每一项都在挑战着生理和心理的极限。
慕野尽力扮演着一个“有潜力但尚显稚嫩”的普通好兵。负重越野，他保持在第一梯队末尾，既能显示体能不错，又不至于太突出。攀爬时，他刻意模仿着其他新兵略显笨拙的动作，掩盖自己身体的灵活性和协调性。
但在一次模拟战场环境下的渗透与侦察考核中，意外还是发生了。
考核区域设定在一片地形复杂的山地丛林。新兵们被分成小组，需要在规定时间内，躲避“敌方”巡逻队（由侦察营老兵扮演），抵达指定地点获取情报。
慕野所在的小组，好巧不巧，就有王虎和另外几个平时表现活跃的兵。小组一开始还试图保持队形，但在遭遇第一次“敌方”巡逻后，就在慌乱中被打散了。丛林中顿时充满了呵斥声、模拟枪声和奔跑的脚步声。
慕野凭借暗卫的潜行本能，几乎瞬间就融入到了丛林阴影中。他压低身体，脚步轻得如同狸猫，耳朵捕捉着方圆数十米内的所有动静。他能清晰地分辨出哪个方向有沉重的追兵脚步声，哪个方向有同伴慌不择路的喘息，甚至能听到远处“敌方”指挥官用对讲机低沉的调度声。
他本可以轻易避开所有搜索，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抵达目标点。但这太显眼了。他必须表现得像个“正常”的新兵。
于是，他故意制造了一些细微的响动，吸引了一股“敌方”巡逻兵的注意，然后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在丛林里“狼狈”逃窜。他计算着距离和角度，看似慌不择路，实则巧妙地引导着追兵，远离了其他可能暴露的队友。
就在他以为可以甩掉追兵，找个机会“偶然”发现目标点时，侧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和王虎的低骂。他心中一沉，循声悄悄摸去。
只见王虎掉进了一个伪装过的浅坑里，扭伤了脚踝，正疼得龇牙咧嘴。而一支三人“敌军”小组，正闻声包抄过来，距离已不足五十米。王虎试图爬出来，却因脚伤动作迟缓，眼看就要被“俘虏”。
如果王虎被俘，小组任务基本宣告失败。更重要的是，慕野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个对他释放过善意的同伴陷入困境——尽管这只是演习。
电光石火间，慕野做出了决定。他像幽灵般从一丛灌木后闪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三个“敌军”士兵注意力完全被坑里的王虎吸引时，他动了！
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有效率。他如同猎豹般扑出，第一个手刀精准地切在离他最近的士兵颈侧（控制了力道，只会造成短暂眩晕感），同时脚下一绊，将第二名士兵放倒。第三名士兵反应过来，刚抬起模拟枪，慕野已经贴身上前，手腕一抖，巧妙地别住了他的枪管，另一只手扣住其手腕关节，一拧一送，模拟枪已然脱手。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干净利落，悄无声息。三个经验丰富的侦察营老兵，甚至没看清袭击者的样子，就莫名其妙地被“解决”了。
坑里的王虎看得目瞪口呆，忘了脚上的疼痛。
慕野快速将三名“阵亡”士兵的标识牌摘下（演习规则），然后跳下坑，一把将王虎拉上来，低声道：“能走吗？”
王虎机械地点点头，看着慕野的眼神像看一个怪物。
慕野架起他，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一条最隐蔽、也是最近的小路，向着目标点快速移动。他仿佛对这片陌生的丛林了如指掌，总能避开可能的巡逻路线，脚步轻盈而迅捷，即使架着一个人，速度也远超普通士兵奔跑。
王虎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周围的景物飞速后退，他几乎是被慕野拖着在飞。
他们几乎是掐着点抵达的目标点，成为了少数几个成功完成任务的小组之一。
当慕野和王虎从丛林中钻出，将情报交给考核军官时，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到了慕野几乎是拖着王虎冲出来的情景，也看到了那三个垂头丧气、被宣布“阵亡”的侦察营老兵。
带队的那位鹰隼般的上尉，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慕野身上。那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充满了灼热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
他走到慕野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特别是他那双此刻平静无波的眼睛。
“名字。”
“报告首长！新兵慕野！”
“刚才那三个，你怎么做到的？”上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大的压迫感。
慕野心念电转，知道再也无法用“野路子”搪塞过去。他挺直胸膛，用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回答：“报告首长！情况紧急，战友遇险，我来不及多想，就……就凭着本能冲上去了。可能是小时候乱学的把式，加上情急之下爆发了潜力。”
“本能？潜力？”上尉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好一个本能和潜力。”
他没再追问，只是对身边的记录员说：“这个兵，重点标注。”
选拔结束后的第二天，公示名单贴了出来。王虎因为脚伤和综合表现，遗憾落选。而慕野的名字，赫然列在入选名单的第一位！
消息传出，新兵连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最终被侦察营挑走的，竟然是变化最大、但也最让人看不透的慕野。
王虎找到慕野，眼神复杂，有失落，有羡慕，但更多的是真诚：“野子，牛逼！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简单！去了侦察营，好好干！给咱们新兵连争光！”
慕野看着王虎，心中五味杂陈。他一点也不想“争光”，他只想安稳度日。但无形之中，他已经被人推着，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离下连还有几天时间。慕野知道，侦察营那个地方，藏龙卧虎，高手如云，他那点底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摸清。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他站在训练场边，望着远处侦察营选拔官离去的吉普车扬起的尘土，目光沉静。
淬火熔炉，已被点燃。他这块来自古代的“顽铁”，能否在其中炼成真正的精钢，还是会被烧成灰烬？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暗卫的本能告诉他，逃避已经无用。既然被盯上了，那就只能迎上去。
活下去，用新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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