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重的“哐当”声，像是被无形的手锁死。
浓郁的血腥味和腐烂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凝成实质，呛得纪枭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适应了几秒黑暗，才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这是歌剧院的后台，堆满了落满灰尘的道具和戏服，歪斜的衣帽架上挂着几件残破的华服，布料朽烂得一碰就掉渣，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吊死鬼的裙摆。
头顶的灯泡忽明忽灭，光线惨白，勉强照亮了前方的路。那双金色的眼睛就在不远处，悬浮在黑暗中，像两盏引路的鬼火，慢悠悠地向前移动。
纪枭跟在后面，脚步很轻，鞋底踩在积灰的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死寂的后台里格外清晰。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道具——断了头的木偶、生锈的盔甲、蒙着白布的架子，白布下的轮廓像是蜷缩的人形，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都说，你不怕我。”魅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点玩味的笑意，“是因为你见过比我更可怕的东西？还是说……你早就不在乎生死了？”
纪枭没回答。
他只是觉得这人很吵，像精神病院里那个总爱对着墙壁自言自语的老头。至于“怕”或“不怕”，他没什么概念，就像不知道“在乎生死”是什么感觉一样。
他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蒙着红布的东西吸引了——那东西大概半人高，形状像是个立着的箱子，红布上绣着金线，和前厅帷幕上的玫瑰纹样一模一样，只是布料更陈旧，边缘发黑，像是沾过血。
金色的眼睛停下了，悬浮在那红布箱子前。
“你想知道首席歌唱家的下落？”魅影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诡异的亲昵，“她就在这里面。”
纪枭的视线落在红布上。
布面上有几个不规则的破洞，透过破洞能看到里面隐约的轮廓，像是……蜷缩着一个人。
“打开看看。”魅影的声音带着蛊惑，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纪枭没动。
不是犹豫，而是在观察。箱子周围的地面颜色比别处深，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泡过，结了层暗红色的硬壳，凑近了能闻到更浓的血腥味——和红布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红布。布料又冷又硬，像冻住的血痂。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压低的呼喊：“纪大佬！纪大佬你在里面吗？”
是穿卫衣的男生！
纪枭皱了皱眉。他记得系统提示里说过，午夜后不能停留后台，但没说现在不能来。可这后台明显不对劲，这些玩家跑进来干什么？
“有人来找你了。”魅影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恶意的笑，“看来你的‘同伴’很担心你。不过……他们进来得可不是时候。”
话音刚落，后台入口的方向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陷入死寂。
纪枭的动作顿了顿。
他能想象出外面可能发生了什么——大概是那个男生触发了什么危险。但他心里没什么波动，既不愤怒，也不惋惜，就像看到窗外的落叶掉了下来一样，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事件。
“你不出去看看？”魅影的声音带着试探，“他是为了找你才死的。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会进来。”
纪枭抬眼，看向悬浮的金色眼睛。
惨白的光线下，他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琉璃色的瞳孔里映不出丝毫波澜：“我的任务是找真相。”
言下之意，别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这话说得直白又冷漠，落在魅影耳里，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是了，经历过太多背叛和死亡的人，早就学会了心硬如铁。他不是不在乎，是不敢在乎，怕再次失去，怕再次被抛弃。这种故作冷漠的样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啊……
魅影的金色瞳孔闪烁了一下，语气里的恶意淡了些，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果然和他们不一样。”
纪枭没接话，伸手掀开了那层红布。
箱子里的景象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里面不是什么蜷缩的人形，而是一尊精致的人偶。
人偶穿着首席歌唱家的戏服，钻石王冠歪在一边，碎钻掉了大半。她的脸是用陶瓷做的，白皙细腻，眉眼精致，和前厅油画里的歌唱家一模一样，只是眼睛的位置是空的，黑洞洞的，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
人偶的脖子上缠着一圈暗红色的丝带，丝带勒得很紧，陶瓷脖子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人强行拧过。
“她就是首席歌唱家。”魅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诡异的温柔，“或者说……是她剩下的东西。”
纪枭的指尖碰了碰人偶的陶瓷脸，冰凉坚硬。他注意到人偶的裙摆下藏着一样东西——一个小小的音乐盒，黄铜外壳已经生锈，上面刻着一朵玫瑰。
他弯腰把音乐盒拿了出来，轻轻拧了拧发条。
“咔哒”一声，音乐盒没响，却弹出了一张卷着的纸条。
纪枭展开纸条，上面是用暗红色墨水写的字迹，笔画潦草，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就的：
“他在看我……他一直在看我……镜子里的人不是我……救救我……”
字迹到最后越来越乱，墨点晕开，像溅落的血滴。
“镜子？”纪枭低声念了一句。
他的目光扫过后台，果然在角落看到了一面巨大的穿衣镜。镜子蒙着厚厚的灰，边缘碎裂，镜框上的雕花已经模糊，隐约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苍白的脸，浅琉璃色的眼睛，还有手腕上那几道浅浅的疤痕。
“她总是对着镜子唱歌。”魅影的声音幽幽响起，金色的眼睛转向那面镜子，“她说镜子里的歌声更好听，镜子里的自己更完美。直到有一天，镜子里的‘她’，走了出来。”
纪枭看向镜子。
镜中的倒影和他一模一样，连指尖的动作都分毫不差。没什么特别的。
“你不相信？”魅影笑了起来，笑声在后台里回荡，带着回音，“你可以试试……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一点，再久一点……”
纪枭没兴趣试。
他把纸条塞回音乐盒，放进裤兜——这应该就是任务需要的线索。首席歌唱家的失踪，大概和这面镜子有关，或许是被镜中的“东西”取代了，又或者……被吞噬了。
他转身想走，却发现那尊陶瓷人偶的头，不知何时转了过来，黑洞洞的眼窝正对着他。
纪枭的脚步顿了顿。
刚才他明明没碰过人偶的头。
“她喜欢你。”魅影的声音带着点戏谑，“她也喜欢漂亮的东西。你和她一样，都像易碎的瓷娃娃。”
纪枭没理会。他走到铁门前，尝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想出去？”魅影的金色眼睛飘了过来，停在他面前，“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纪枭抬眼，等着他的下文。
“留下来陪我。”魅影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求，“这里太冷清了，我很久没见过像你这样……有趣的人了。你不怕我，你不烦我，你甚至……和我一样孤独。”
纪枭：“……”
他觉得这人不仅吵，还莫名其妙。他只想完成任务离开，没兴趣陪一个看不清脸的家伙待在这满是血腥味的地方。
“我拒绝。”他淡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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