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界C15

看起来不动如山，算无遗策的藏海，本质上也不过是那个害怕自己一闭上眼，就会梦到他们问他，为什么还不能让他们安息的雉奴。

父母给他取名雉奴，是想让他慢点长大。可是，他再也没有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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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认为，我和大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还是有点像的。

就比如，即便从古时流传至今的十二生肖里并没有猫这个属相，但我还是坚决认为，我和大人都是属猫的。

还要再具体一点，就具体到那种大半夜时不时叫唤两声，神似婴儿夜哭不止让人在顷刻间来到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现场领略百鬼夜行的生物，简称夜猫子。

原来，我以为我应该是这世上睡眠质量最不好的一类人了，但前提是，我没跟别人睡过。或者说，无论是从前在莺楼做最低等级丫头时的大通铺，还是后来成了清倌人有了单独隔断的小房间，都不够丰富我的眼界。

从大人把我抱在怀里说要救我的那时起，我敬仰他便如同敬仰神明，他在我心里与那些寺庙里端坐的佛像，神话传说里的仙君，甚至是端坐在高台上的帝王，都没有任何区别。

我一直再有我们相遇时那样的目光看向他，看向那个我幻想出来的神明大人，即使我们认识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昨夜的确是我第一次，用看向一个与我一样活在这世上的人的目光去看他。

他睡得很不安稳，总是惊醒，常常梦魇。从前我一直以为他的秘密与他神秘的背景来历有关，可是，一个在夜深人静之时脆弱的大人，却让我感受到了一些本不该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孤魂野鬼的影子。

是以我第一次发现，或者说有所察觉，至少在这一点上，他像我。

我确信在昨夜他清醒的时候，也能察觉到我，或者说我的梦。大概人这一生真正能放松下来的时候，只能在自己的梦里，因为那时无论是怎样的人都无法自控，或许仍有感受，可依然是无力去改变的旁观者。所以，我同样不知道我自己说了什么。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察觉到了信任这个词的分量。同样身怀那些无法言说的过往的两个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能够尝试在对方身边睡着，本质上，这已经是一种相互信任了。

翌日，我们正在院里用饭，管家庄善领着一大堆人进来，个个手捧着礼物。我心中有了估计，装作给他添茶的功夫，靠近大人轻声说:“京中有不成文的规矩，大人初来此间恐怕不知。我估计门口那些他们正搬进来的都是上好的宝贝，名贵的玉石首饰，甚至可能有前朝的古董字画之类的东西。件件的礼单上都没有落款，大人若是收了，如今倒还风平浪静，出了什么事，对方就要来认下这礼了。”

见管家那边搬的差不多了，我们放下碗筷，整理了一下衣袖，出门应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