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秘图

地窖里的土腥味越来越重，混着从缝隙渗进来的血腥味，像根细针反复刺着林砚的神经。她攥着短刀的手已经发麻，指腹在粗糙的刀柄上磨出了红印，可注意力全被怀里的锦盒牵住着——方才在竹屋，沈先生只看了一眼就认出它，追兵更是直接喊着锦盒的名字来，这盒子里藏的，恐怕不只是救祖母的药。

黑暗中，锦盒的棱角硌得胸口发疼。林砚摸索着打开搭扣，盒盖“咔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地窖里格外清晰。里面铺着层暗红绒布，放着个拇指大的瓷瓶，瓶身刻着细密的缠枝纹，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就是全部？林砚指尖拂过瓷瓶，忽然触到绒布下的硬物。她把瓷瓶小心揣进袖口，掀起绒布，只见盒底的“沈”字下方，竟藏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刻意刻出的夹层。她用短刀刀尖轻轻挑开，一片折叠的羊皮纸掉了出来，展开时带着陈旧的霉味。

地窖里没有光，林砚只能把羊皮纸贴在脸颊旁，借着从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天光辨认。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是山路，又像是河流，在最末端标着个小小的三角符号，旁边写着两个褪色的小字：“寒泉”。这难道是沈先生说的解毒药的出处？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一个粗哑的嗓音：“搜！仔细搜！那丫头肯定藏不远！”林砚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连忙把羊皮纸折好塞进衣领，将锦盒按原样盖好抱在怀里，整个人缩到地窖最里面的角落。

短刀的刀柄被冷汗浸得发滑，她听见有人在竹屋翻箱倒柜，陶罐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人在骂骂咧咧：“沈知远这小子，居然敢动手伤老子，等找到那丫头，看老子不把他们俩一起办了！”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渐渐远了。林砚还没松口气，就听见地窖门被轻轻拉动的声音，蕨类植物摩擦的沙沙声格外清晰。她握紧短刀，屏住呼吸，却听见沈先生的声音，带着点虚弱的沙哑：“是我，出来吧。”

林砚连忙爬过去，推开地窖门时，正好看见沈先生扶着门框站着，青布衫的左胸处洇着大片暗红的血，脸色白得像纸。他看见林砚没事，紧绷的嘴角松了些，踉跄着往竹屋走：“他们暂时走了，得趁雾没散，带你去寒泉。”

“你的伤……”林砚伸手想扶他，却被他避开。沈先生从木架上取下个布包，里面装着些草药和绷带，又拿起墙角的一盏马灯：“这点伤不碍事，寒泉的水必须在日出前取，晚了就没用了。”他说着，把布包递给林砚，“里面有止血的药，路上你帮我换一下。”

林砚接过布包，指尖触到他的手，凉得像冰。她看着沈先生踉跄的背影，忽然想起羊皮纸上的“寒泉”二字，忍不住问：“那半张地图……是指向解毒药的，对吗？”

沈先生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她时，眼睛在马灯的光里亮得惊人：“你找到了夹层。”他没否认，只是从怀里掏出另一半羊皮纸，递给林砚，“这是沈家世代守护的秘密，寒泉底下藏着能解百毒的‘冰魄草’，但那里地势凶险，还有……”

他的话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几声狼嚎，在雾里绕着圈，听得人头皮发麻。沈先生脸色一变，把马灯往林砚手里一塞：“快走！山里的狼闻着血腥味会过来，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寒泉。”

林砚握着马灯，看着沈先生捂着伤口往前走的背影，又摸了摸衣领里的羊皮纸。两张地图拼在一起，那道山路蜿蜒着通向山深处，像是一条藏在雾里的蛇。而此刻，他们正沿着这条蛇的轨迹，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危险里。马灯的光在雾里晕开一小片暖黄，照亮了脚下的碎石和杂草，却照不清前方藏着的，是冰魄草，还是更可怕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