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时,松树上冒出了新的绿芽,图书馆院子里的石板路也被林砚重新铺过,缝隙里种满了会开小白花的三叶草。苏拾在窗台上摆了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去年冬天攒下的松果,每个松果上都贴着小纸条,记着孩子们说过的趣事——“今天小雨说想当图书馆管理员”“阿明画了松树上的小松鼠”。
四月的一个周末,旧书店老板突然来敲门,手里抱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子。“清理阁楼找着的,看你们喜欢老物件,说不定用得上。”打开盒子时,苏拾的呼吸顿了顿——里面是台老式唱片机,还有几张黑胶唱片,其中一张标签上写着“1958年,雪夜”。林砚试着插上电,唱片机发出沙沙的声响,随后传来温和的男声,正读着《雪国》的开篇,声音竟和外公有些像。
“原来当年外公说的‘有人和我一样喜欢读《雪国》’,是真的。”苏拾靠在林砚肩上,听着唱片里的声音,忽然想起外公生前总说,年轻时在旧书店听过有人读这本书,只是没来得及问名字。林砚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在知道了,也算替外公了了个心愿。”
夏天的傍晚,他们常把唱片机搬到院子里,伴着松涛声听老唱片。有次孩子们围过来,指着唱片机问是什么,苏拾就讲外公和《雪国》的故事,林砚则在旁边用木头做小唱片模型,分给每个孩子。夕阳落在红屋顶上时,孩子们举着木唱片跑远,笑声混着唱片里的读书声,飘得很远。
入秋后的第一个周末,林砚一大早就拉着苏拾去了钟楼天台。他手里提着个木盒子,打开是副手绘的规划图——图书馆旁边要建个小花园,里面留了块空地,写着“松果纪念区”。“以后孩子们捡的松果,都能放在这儿,再写上名字和日期,就像个时光胶囊。”苏拾看着图纸上的字迹,忽然发现角落画着两个小人,手牵着手站在松树下,旁边写着“林砚和苏拾”。
“等冬天再下雪,我们就在花园里挂灯笼。”林砚握住她的手,掌心还是熟悉的温度。苏拾抬头看向天空,云朵慢慢飘着,像去年冬天没化的雪。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旧书店遇见他时,他擦玻璃的样子,想起天台上的姜茶,想起唱片机里的声音——原来所有的相遇,都藏着温柔的伏笔,就像松树上的新芽,总会在春天,长成期待的模样。
那天傍晚,他们在松树下埋了个玻璃罐,里面装着那张老唱片的歌词纸,还有两片刚落下的松针。苏拾在纸条上写:“明年冬天,还要一起看雪。”林砚把盖子盖紧时,阳光正好穿过松枝,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