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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槐树下的火锅》

许老师的叛逆课代表

傍晚的霞光像被揉碎的金箔,轻飘飘落在沈家门口的香樟树上,叶子边缘镀着层暖融融的光,连带着树下那辆停了三年的旧自行车都沾了几分暖意——那是沈爷爷退休前骑了十年的通勤车,车座磨得发亮,沈爸爸说要扔,沈爷爷却总说“还能骑”,如今就斜斜靠在香樟树干上,成了家门口的一道老风景。

沈赫趴在二楼栏杆上,晃着腿数楼下蚂蚁搬家,听见沈爸爸洪亮的声音穿透暮色:“老沈,妈,收拾好了没?再磨蹭火锅店里的毛肚都被人抢光了!我跟你说,上次我同事来吃,排了俩小时队,最后毛肚鸭肠全卖光了,只能啃白菜!”

沈爷爷正坐在客厅的藤椅上擦老花镜,拇指和食指捏着块洗得发白的镜布,一下下顺着镜片纹路蹭,动作慢得像在打磨一件老玉器。他耳背不算严重,但沈爸爸这大嗓门,他隔着两道门都听得一清二楚。闻言没抬头,只是慢悠悠抬眼扫了沈爸爸一下,喉结先动了动,清了清嗓子——那是他说话前的老习惯,像旧座钟报时前先“咔嗒”响一声。“急什么,火锅又不会长腿跑了。”声音不高,带着点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刚好压过沈爸爸的催促,“倒是你,上次说带我去城西鱼塘钓的鱼呢?我上周三去厨房翻冰箱,见着个冻得硬邦邦的塑料袋,上面还贴了张纸,写着‘给老沈的鱼’,是不是那几条?再放下去,开春化冻,鱼肉都该散成泥了。”

沈爸爸被戳中要害,嘿嘿笑两声,赶紧凑过去帮沈奶奶拿外套,手忙脚乱地把外套领口的褶皱捋平:“妈,您穿这件驼色的,去年冬天买的那件,您说这料子软和,挡风。那鱼是留着给您做鱼汤的,我特地让鱼塘老板挑的野生鲫鱼,刺少,熬汤奶白,明天一早就炖,保证鲜得掉眉毛!”他说着,偷偷瞄了沈爷爷一眼,见老爷子嘴角抿了抿,没再往下说,才松了口气——老爷子年轻时是工程师,做事最讲“说到做到”,沈爸爸这“拖延症”,从小就被他念叨。

沈奶奶被他哄得眉开眼笑,拍了拍他的手背:“就你嘴甜,跟你爸年轻时候一个样。赫赫呢?叫他下来,别总在楼上待着,跟个小猴子似的,窜上窜下没个停。”

“来了来了!”沈赫应着,转身往楼下跑,楼梯板被踩得咚咚响,像有人在敲鼓。他刚冲到客厅,就见沈熠从玄关处走进来,手里拿着车钥匙,身上穿了件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领口,袖口卷了两圈,露出手腕上那块旧手表——是沈爷爷退休时送他的,表盘有点刮花,沈熠却戴了五年。

沈爷爷这时才擦完老花镜,把眼镜架在鼻梁上,往前凑了凑,仔细打量沈熠:“熠熠今天没加班?上周你妈还说,你天天半夜才回家,饭都没好好吃。”

“提前把手头的事处理完了,爷爷。”沈熠把钥匙串在指尖转了圈,走到藤椅旁,顺手帮沈爷爷把搭在扶手上的薄外套往他肩上提了提,“您也穿件外套,晚上火锅店门口风大,上次您就是没穿外套,回来就咳嗽了两天。”

沈爷爷“嗯”了一声,抬手按住外套领口,没再多问,只是目光落在沈熠脸上,看了两秒——看他眼下有没有黑眼圈,看他精神头足不足,确认他确实没熬夜,才转向刚跑过来的沈赫:“小赫赫,你那件灰色开衫呢?你妈早上还说给你叠在床头了,怎么没穿?”

沈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短袖,满不在乎地摆手:“没事,火锅店里多热啊,进去就得脱外套,穿了也是白穿。”

“热也得穿,”沈爷爷放下手,手指轻轻敲了敲藤椅扶手,声音比刚才沉了点,“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结果从火锅店出来吹了风,半夜发烧到39度,还是熠熠裹着羽绒服,把你背去的医院。凌晨三点,医生都睡着了,还是熠熠敲门喊起来的,忘了?”

沈赫吐了吐舌头,缩了缩脖子——爷爷平时话少,但记这些事比谁都清楚,尤其是他闯的祸。“知道了爷爷,我这就上去拿。”他转身又噔噔噔跑上楼,沈爷爷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下,转头对沈奶奶说:“这孩子,还是这么毛躁,跟他爸小时候一个样。你还记得吗?他爸五岁那年,追着隔壁家的老母鸡跑,把人家菜畦踩平了,最后还是我去给邻居赔的礼,买了两斤鸡蛋,人家才没说什么。”

沈奶奶笑着点头:“怎么不记得?那时候你回来,把他爸训得眼泪汪汪,转头又去厨房煮了个鸡蛋,塞他手里说‘别哭了,下次别犯傻’。你啊,就是嘴硬心软。”

沈爷爷咳了一声,没接话,只是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拐杖,慢慢站起身。那拐杖是沈熠去年给他买的,紫檀木的,沈爷爷一开始说“我还没老到要拄拐杖”,后来发现下楼时确实能省点力,才慢慢接受了,现在走到哪带到哪,却从不承认“需要帮忙”。沈熠见状,立刻伸手扶了他一把:“爷爷,慢点,台阶有点滑。”

“不用扶,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沈爷爷拍了拍他的手,却没推开,任由他扶着自己往门口走。沈爸爸在后面喊:“老沈,您拐杖拿稳了,别滑着!门口那几块砖不平,我上周就说要修,忘了……”

“知道了,啰嗦。”沈爷爷头也没回,语气里却没什么火气,倒像在跟老伙计拌嘴。

一行人终于出门,沈熠开的是家里的七座SUV,是前年换的,就为了带爷爷奶奶出门方便。沈爷爷沈奶奶自然坐在第二排,沈爷爷刚坐稳,就伸手把车窗降下一条缝——他不爱车里闷着,总说“空气不流通,容易闷出病”,哪怕冬天也得留条缝。沈赫钻进副驾驶,刚想抢车载蓝牙,就听见沈爷爷在后面说:“赫赫,放首《洪湖水浪打浪》吧,我上次听你奶奶手机里有,调子挺好听的,跟我年轻时候在工地听的广播里的歌一个味儿。”

“哥,我来放歌。”沈赫抢过车载蓝牙,点开自己的歌单,里面全是时下流行的说唱,鼓点密集,节奏很快。沈爸爸在后面喊:“小赫,换个舒缓点的,你爷爷听不惯这个,吵得慌。”

沈赫撇撇嘴,只好切到经典老歌单,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缓缓流淌出来。沈奶奶跟着轻轻哼起来,沈爷爷也跟着打拍子,气氛瞬间变得温馨起来。

沈熠专心开车,目光偶尔从后视镜里扫过,见沈爷爷哼歌时嘴角带着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像被春风吹过的老树皮,心里也跟着暖了暖。车子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到了沈爸爸说的“老灶火锅”,门口挂着红灯笼,一串一串的,风一吹就晃,木质招牌上刻着烫金的“老灶火锅”四个字,边缘有点掉漆,却更显烟火气。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沈爸爸提前预定了靠窗的包间,服务员引着他们往里走时,沈爷爷还停下来看了眼门口的鱼缸,里面养着几条大锦鲤,红的、白的、花的,游得慢悠悠的。他指着最大的那条红锦鲤问服务员:“小姑娘,这鱼养了多少年了?看着挺有精神,鳞片亮得很。”

服务员笑着说:“大爷,这鱼养了五年了,是我们老板的宝贝,天天亲自喂,比伺候孩子还上心。”

“五年,不短了。”沈爷爷点点头,又看了两眼,伸手想去碰鱼缸,又怕吓到鱼,只好收回手,“我年轻的时候,工棚旁边有个小池塘,里面也有几条鱼,我们下班了就去喂点馒头屑,后来工程结束,走的时候还挺舍不得的。”

“爷爷,您那时候是不是在建大桥啊?”沈赫从前面探过头来问,他只知道爷爷是工程师,却从没听过具体做什么。

沈爷爷刚想说话,服务员笑着说:“大爷,包间到了,里面请。”他只好把话咽回去,跟着众人进了包间。包间不大,也就十几平米,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画的是梅兰竹菊,笔法挺拙,却透着股热闹劲儿。桌子是圆形的,中间嵌着一个老式的铜火锅,擦得锃亮,能映出人的影子。

服务员拿来菜单,是那种厚纸板做的,封面印着火锅的图案,都有点卷边了。沈爸爸把菜单推给沈爷爷沈奶奶:“爸,妈,你们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今天我请客,别客气!”

沈爷爷接过菜单,却没翻开,只是把菜单转了个方向,推到沈奶奶面前:“你点吧,我随便,只要不是太辣就行。你上次跟我说,这家的嫩豆腐煮在骨汤里特别软,记得点一份。还有你爱吃的娃娃菜,也点上,别煮太久,不然就烂了。”

沈奶奶笑着点头:“好,我记得。你不是爱吃宽粉吗?也点一份,煮在骨汤里,软乎乎的,你牙口不好,吃这个刚好。还有鹌鹑蛋,你以前也爱吃,要不要点?”

“嗯,点半份就行,多了吃不完,浪费。”沈爷爷应着,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是条老街,路灯亮着暖黄的光,有小孩在路边追着跑,手里拿着气球,笑声像银铃似的传了进来。沈熠看他盯着窗外,轻声问:“爷爷,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沈爷爷回头,指了指路边的一棵老槐树:“我年轻的时候,我们单位门口也有这么一棵槐树,比这棵还粗,三个人都抱不过来。夏天的时候,大家都在树下乘凉,下棋、聊天、听广播,热闹得很。后来单位拆迁,树也砍了,说是影响盖楼,挺可惜的。那棵树得有几十年了,砍的时候,树皮都裂开了,看着怪心疼的。”

“现在很多地方都在保护老槐树了,”沈熠说,“上次我去城南出差,见着一条老街,里面全是老槐树,枝繁叶茂的,还有人在树下摆摊卖早点。等周末有空了,我带您去看看,顺便尝尝那边的豆腐脑,听说挺正宗的。”

沈爷爷眼睛亮了亮,像小孩听到要去游乐场似的:“真的?那好,等周末有空了,我们去看看。要是真有那么多老槐树,我就多拍几张照片,给以前的老同事看看,让他们也回忆回忆。”

正说着,锅底端上来了,鸳鸯锅,一边是红彤彤的牛油锅底,上面飘着密密麻麻的辣椒和花椒,看着就辣得慌;另一边是清亮的骨汤锅底,里面炖着几块排骨、一根玉米和几片生姜,冒着热气,香味一下子就飘了出来。沈爸爸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片毛肚放进牛油锅:“七上八下,毛肚就得这么吃,涮八下,多一下少一下都不行,不然老了就嚼不动了!”

沈赫学着他的样子,也夹了片毛肚,涮了几下就捞出来,蘸了点香油蒜泥,塞进嘴里,辣得他嘶哈嘶哈地吸气,眼泪都快出来了,眼睛却亮得像星星:“好吃!太好吃了!爷爷,您也尝尝,不辣的,我给您涮骨汤里的,保证嫩!”

说着,他夹了片毛肚放进骨汤锅,涮了十秒,小心翼翼地放在沈爷爷碗里。沈爷爷拿起筷子,慢慢吃了,点了点头:“嗯,是挺嫩的。你慢点吃,别噎着,辣了就喝点酸梅汤,桌上有。”

沈奶奶给沈爷爷夹了块排骨:“你喝点汤,暖和暖和。这汤熬了挺久,你尝尝鲜不鲜。”沈爷爷接过,用勺子舀了点汤,吹了吹,慢慢喝了,又看向沈熠:“熠熠,你最近工作忙不忙?别总熬夜,我上次看报纸说,年轻人熬夜伤肝,对身体不好。你妈说你有时候加班到半夜,回来就吃泡面,那东西不能常吃,没营养。”

“还好,不算太忙,爷爷。”沈熠拿起酒杯,跟沈爷爷碰了一下,杯子轻轻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最近都尽量早点睡,上周还跟同事去健身房了,您放心。您少喝点酒,医生说您血压有点高,酒得控制着,今天就喝这一杯,好不好?”

“知道知道,就喝这一杯。”沈爷爷嘴上答应着,却又喝了一大口,放下酒杯时,还偷偷看了沈熠一眼,见他没皱眉,才松了口气——他这辈子没什么爱好,就爱喝点小酒,年轻的时候在工地,累了就跟同事喝两口,现在老了,也改不了这习惯。

沈爸爸在一旁说:“爸,您就听熠熠的,他懂这些。熠熠啊,你也别总顾着工作,该找个对象了。你看隔壁老王家的儿子,比你还小两岁,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上次还抱过来让我们看,胖嘟嘟的,可爱得很。”

沈熠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刚想说话,就听见沈爷爷咳了一声,放下筷子:“找对象急什么?熠熠有自己的打算。年轻人先把工作做好,稳定了,有能力照顾人家姑娘了,再谈对象,不然对人家姑娘也不负责。我年轻的时候,跟你妈认识,也是等工作稳定了,才敢提结婚的事。那时候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块,攒了半年,才给你妈买了块手表,还是二手的。”

沈爸爸愣了一下,没想到沈爷爷会帮着沈熠说话,只好挠挠头:“也是,也是,是我急了。”

沈赫在一旁偷笑,凑到沈熠耳边小声说:“哥,还是爷爷疼你。”沈熠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只是给沈爷爷夹了块宽粉:“爷爷,您爱吃的宽粉,煮软了,快尝尝。”

沈爷爷接过,慢慢吃着,没再说话,只是偶尔给沈奶奶夹菜——沈奶奶爱吃的娃娃菜,他记得煮到七分熟最好吃,就时不时往锅里看一眼,熟了就夹给她;沈奶奶不吃姜,他就把骨汤里的姜片都挑出来,放在自己碗边。他话不多,却把每个人的喜好记在心里:记得沈奶奶爱吃嫩豆腐,记得沈熠不爱吃辣,记得沈赫毛躁要提醒他穿外套,记得沈爸爸小时候踩坏邻居的菜畦,也记得沈爸爸现在爱喝冰镇啤酒,却总忘了自己胃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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