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柳儿在密林里穿行，晨雾像一层纱裹着整片山林。脚下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响动，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
"快到了。"柳儿低声说。她今天穿的是粗布衣裳，跟在宫里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盯着她的后背。这个突然出现救了我的宫女，温怀舟留下的地图是她给的。可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是谁。
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破败的营帐歪歪斜斜地立着，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干裂的马槽上还沾着些暗红的血渍，不知是哪年留下的。
我的脚步慢下来。这里是我爹当年带兵的地方，如今却荒成这样。
"这边。"柳儿朝一间简陋的木屋走去。
推开门时扬起一阵灰尘。桌上散落着几片药草和几张泛黄的信笺。墨迹还没干透，说明不久前有人来过。
我拿起信笺，手不自觉地发抖。上面写着："太后手中有先帝遗诏，立沈家嫡女为储。"
"这不可能。"我喃喃道。萧锦登基那天，太后亲自主持大典，怎么可能藏着他不是正统的消息？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我猛地转身，柳儿站在那里，眼神平静。
"你到底是谁？"
她沉默片刻，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一块令牌。铜制的牌子上刻着个"医"字。
"我是温大人安插在宫里的暗线。"
我攥紧信笺："既是暗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有些事，得等时机成熟才能说。"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温大人一直没告诉您，五年前替您挡箭的人不是太子，是他。"
记忆突然翻涌。那天在边关，一支毒箭射来，是温怀舟扑过来替我挡了。可萧锦说那是他...
"你们把我当什么？"我声音发颤，"一个傻子？"
柳儿没说话。
外面忽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我立刻往门口退了一步，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他们来了。"柳儿走到窗边，"走，我知道后山有条密道。"
我们刚踏出房门，几个黑影已经逼近。为首的那个蒙着面，手里握着一柄弯刀。
"站住！"他低喝一声。
我握紧短刀，柳儿站在我身后一步。那人往前逼了一步，月光照在他露出的眼睛上，透着股狠劲。
"把东西交出来。"他说。
什么东西？我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信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那人脸色一变，挥手示意手下围上来。
"往这边！"柳儿拽着我往树林深处跑。
黑衣人追得很紧，我能听见他们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前面跳出几个人，举着火把。
"被包围了。"柳儿咬牙。
我背靠背和她站着，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火光照得人脸模糊，那些人慢慢逼近。
"昭宁。"
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震。抬头望去，白影一闪而过。温怀舟提着剑冲进来，白衣上沾满血迹。
"你..."我张了张嘴。
"我来晚了。"他喘着气，脸上全是汗，"你若不信我，现在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渗血的伤口，想起雪夜烽火台上的约定。那时他说会护我周全，我却以为他早投靠了萧锦。
"拿着这个。"他塞给我一枚玉佩，"去找他——你父亲的老部下。"
远处又传来脚步声。温怀舟转身迎向追兵："快走！"
我犹豫了一下，被柳儿拉走了。
穿过密道时，我摸着那枚玉佩。暗刻着一个奇怪的标记，像是某种暗号。
"你爹当年的老部下都在边关。"柳儿边走边说，"这些年一直在等您回去。"
我攥紧玉佩。回去？回那个我替父从军五年的地方？
天快亮时，我们终于甩掉了追兵。柳儿停下来，转身看着我。
"我的任务完成了。"她说，"以后的路，得您自己走。"
我望着东边渐渐发白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温怀舟说得对，有些人，有些事，我该重新看清了。
\[未完待续\]"走！"
柳儿拽着我冲进密道，身后的喊杀声被厚重的石门隔开。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脚下的青苔滑得像涂了油。
"这地方..."我喘着气，"你早知道？"
"温大人让我带您来。"她掏出火折子点燃墙上的灯盏，昏黄的光映出四壁斑驳的刻痕，"看，这些都是当年沈将军留下的记号。"
我伸手抚过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突然发现某处刻着"二月初七，粮尽"的字样。
"爹从没说过..."喉咙发紧。原来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前方传来窸窣声。我们屏住呼吸，火光晃动中，一个人影缓缓显现。
"别紧张。"那人开口，声音沙哑，"我是守在这里的老兵。"
他掀开斗篷，露出腰间半截断刀。那抹暗青色的刀鞘...我记得！五年前边关大捷，就是这个老兵把战报交给我爹。
"玉佩呢？"他急切地问。
我下意识摸出怀里的玉佩。他颤抖着手指抚摸上面的纹路，眼泪突然砸在地上。
"果然是您。"他哽咽着，"当年沈将军说，若有一日玉佩重见天日，就让属下们..."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更近了。
"快！"他从墙上扳开一块砖，取出卷泛黄的羊皮8纸，"这是当年的军饷清单，能证明萧家贪墨军资！"
我把羊皮纸塞进怀里。远处隐隐有火光晃动。
"还有这个。"他摘下颈间的铜哨递给我，"吹响它，您就能见到活着的兄弟们。"
柳儿突然拉住我的手："快走！"
我们沿着密道往深处跑。身后传来打斗声，那个老兵举着断刀冲向追兵。
密道尽头透出一丝亮光。我回头望了一眼，血顺着台阶蜿蜒而下，在火光中泛着暗红。
"昭宁。"柳儿轻声说，"接下来怎么办？"
我握紧铜哨。晨光刺破雾霭，新的一天开始了。五年了，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记忆，是时候重见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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