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扑在脸上,像刀子割。我背起温怀舟,手一滑,他差点摔下去。我赶紧抱紧,他的血渗进我的衣领,冷得刺骨。
“放我下来。”他忽然睁眼,声音轻得像飘着的雪。
我不理他,继续往前挪。可他猛地挣开,把我推开一步,把短刀塞进我手里。
“快走。”他说,“别回头。”
我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转身冲进风雪里。我站在原地,喉咙发紧。脚下的雪咯吱响,远处有打斗声传来。
我咬咬牙,攥紧短刀,往西边密林里钻。
雪越下越大,视线模糊。我贴着树干往前蹭,身后传来马蹄声。我知道,萧锦来了。
果然,雪林边缘,他站在那儿,银甲覆着雪,眼神冷得像冰。他身后是几个黑衣人,刀光在月光下一闪一闪。
“我以为你是为她拼命。”萧锦开口,声音像铁片刮过石头,“没想到你只是欠他一条命。”
我皱眉:“你说什么?”
他走近一步,抬手一挥,黑衣人退到两侧。他脚下踩着雪,一步步逼近。
“五年前那支箭,是你替她挡的。”他冷笑,“不是我。”
我脑子里“嗡”地炸开。记忆翻涌——军营、夜袭、中箭倒地、有人扑过来……那是个模糊的人影,我只记得他身上有药味。
原来不是他。
我后退一步,嘴唇发白:“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你问谁?”萧锦冷笑,“问他吗?他已经快死了。”
我猛然回头,看见温怀舟被人拖着扔在雪地上。他脸朝下趴着,胸口的血染红了雪。
我冲过去,跪在他身边,把他翻过来。他眼皮颤动,嘴角扯出一丝笑。
“我只愿你活着。”他低声说。
我眼眶发热:“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没说话,头缓缓垂下。
萧锦冷笑:“现在,你还想救他?”
我站起身,挡在他身前,拔出短刀。
“我要救的是他。”我说,“不是你。”
萧锦眼神一冷:“把密信交出来。”
“做梦。”我握紧刀柄。
他抬手,剑尖指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没有回答,忽然冲上去,一刀劈向他。他抬剑格挡,震得我虎口发麻,短刀脱手飞出。
“你非要为他死吗?”萧锦怒吼。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没说话。拼尽全力护住温怀舟,哪怕自己已经站不稳。
就在这时,一声弓弦响,破空而来。
我感觉肩膀一阵剧痛,整个人跪倒在雪地里。血从伤口涌出来,染红了衣襟。
萧锦脸色大变,怒吼:“谁放的箭!?”
没人回答。黑衣人群中,一道身影悄然退去,箭尾刻着一个熟悉的标记——太后旧部。
我低头看箭,咬牙撑着不倒。温怀舟被拖走了,我想抓却抓不住。
最后看到的,是萧锦的脸——愤怒、痛苦、悔恨,全混在一起。
风雪吞没了所有声音。
我倒下了。
……
意识模糊中,我听见脚步声。有人靠近,蹲在我身边。他伸手探我鼻息,又轻轻托起我的头。
“还活着。”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勉强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柳儿。
她撕开我的外袍,查看伤口,动作熟练。然后掏出一瓶药粉,撒在伤口上。疼得我差点叫出声。
“忍着。”她说,“现在不能死。”
我没力气说话,只能盯着她。
她看看四周,低声说:“密信……还在你怀里吧?”
我点点头。
“好。”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裹在我肩上,“别让血流太多。”
我抓住她的袖子:“温……”
她摇头:“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但太后交代过,一定要保你活着。”
我松开手,眼前越来越黑。
她背起我,往密林深处走去。风雪中,我听见她轻声说:“皇后娘娘,撑住。”
我闭上眼,心里却想着温怀舟。
你还活着吗?
……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轻轻放下。耳边传来水声,还有柴火噼啪。我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木屋里。墙上挂着药囊,架子上摆着各种药材。
柳儿正在熬药,见我醒来,端着碗过来。
“喝点药。”她扶起我。
我喝了一口,苦得皱眉。
“这是太医院的方子。”她低声说,“太后让我来找你。”
我看着她:“密信呢?”
她从怀里取出油纸包着的信,递给我:“一直都在。”
我接过,手指微微发抖。
“太后说,这封信关系重大。”柳儿顿了顿,“她要你亲自交给一个人。”
“谁?”
“当今皇帝。”她说,“等时机到了,你就明白了。”
我愣住。
“你现在伤重,不宜久留。”柳儿帮我盖好被子,“等天亮,我就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我点点头,眼睛又开始打架。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睡吧,有我在。”
我迷迷糊糊地闭上眼,心里却想着——
温怀舟,你还好吗?
……
外面传来犬吠声。
我猛地惊醒。屋外有脚步声,还有人说话。
“搜!一定在这附近!”
是萧锦的人!
柳儿冲进来,一把拉起我:“快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拽到后窗边。她推我出去,我踉跄几步,摔倒在雪地里。
她从屋里跳出来,拉起我继续跑。
箭矢擦着耳畔飞过,钉进树干。我们穿过密林,脚下是厚厚的积雪,每步都陷进去。
终于,我们甩掉了追兵。
柳儿带我来到一处废弃的山洞。她点燃火堆,检查我的伤口。
“你伤太重,不能再跑了。”她说,“先在这里躲几天。”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她。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他。但现在,你得先活下来。”
我点点头,靠在石壁上。
火光照着她的脸,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那时我刚进宫,她也是个宫女,总低着头做事,话很少。
如今她成了太后的暗线。
“你怎么会来救我?”我问。
她看了我一眼,轻声说:“因为太后说过,你才是对的人。”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跳动的火焰。
外面风雪呼啸,山洞里还算暖和。
我闭上眼,心里想着温怀舟。
你还活着吗?
\[未完待续\]我醒来时,天还没亮。
山洞口透着灰白的光,雪还在下。火堆已经熄了,只剩几点火星在冒烟。柳儿靠在石壁边打盹,手里还握着那把短刀。
我试着动了动手脚,伤口不疼,但肩膀沉得像压了块石头。血应该止住了,可整个人还是虚得厉害。
柳儿忽然睁开眼,看见我醒了,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她。
她轻轻叹了口气:“你睡了两天。”
我张了张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温怀舟……”
她顿了一下,低下头:“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闭上眼,心里一阵发空。
她站起身,走到洞口看了看外面:“萧锦的人还在搜。你伤还没好,不能待在这儿。”
我撑起身子,靠着石壁坐直:“去哪儿?”
“先离开这片林子。”她说,“太后那边有人接应。”
我点点头,没再问。
她背起我,走出山洞。雪地很滑,她的脚步却稳得很。我靠在她背上,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味。
和温怀舟一样。
我咬住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我们到了一处断崖边。崖下是条冰封的小河,河对岸有几棵歪脖子老树,树后隐约能看见一间茅屋。
柳儿把我放下,低声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我点点头。
她踩着冰面往对岸走,脚步轻快。快到茅屋时,她忽然停住了。
我眯起眼。
茅屋里走出来一个人。
是个男人,穿着黑衣,身形瘦削。他站在门口,朝这边看了一眼。
柳儿没动。
我心头一紧。
那人转身进了屋,柳儿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我屏住呼吸。
几分钟后,她出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她快步回来,拉起我就走:“不行,不能去那儿。”
“怎么了?”我问。
她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我回头看了一眼,茅屋门口站着几个黑衣人,正朝这边张望。
“他们是谁?”我低声问。
柳儿咬牙:“是萧锦的人。”
我心里一沉。
“你怎么知道那地方?”我问她。
她顿了一下,才开口:“以前太后安排的落脚点,我以为没人知道。”
我盯着她:“你是不是还知道别的事?”
她没回答。
我抓住她的手腕:“温怀舟的事,你是不是早知道?”
她终于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有东西,一闪而过。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她低声说,“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松开手,心里却更乱了。
她拉着我继续往前走,穿过一片枯树林,来到一处废弃的猎屋。门已经掉了半边,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张破椅子和一个火塘。
她把我扶进去,关上门。
“歇会儿。”她说,“等天黑,我们再走。”
我没说话,靠在墙边,闭上眼。
耳边传来她翻找东西的声音。
忽然,她停下了。
我睁开眼。
她站在火塘边,手里拿着一块染了血的布巾。
我心头一跳。
那布巾,和我中箭时包肩上的那块,一模一样。
她抬头看我,眼神有点慌。
“这屋子……”我声音低了下来,“有人来过。”
她没否认。
“谁?”我问。
她咬了咬唇,终于开口:“温怀舟。”
我猛地站起来,差点摔倒。
“他在哪?”我急声问。
她摇头:“我不知道。但他昨天夜里来过这里,留下了一些东西。”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我。
我接过,手有点抖。
打开一看,是一封信,一封信笺,还有几颗药丸。
信笺上写着一行字:
**“若你还记得军营那夜,便去找我。”**
我盯着那行字,喉咙发紧。
“他在哪?”我再问一遍。
柳儿看着我,迟疑了一下,才低声说:“他让我告诉你——旧营。”
我愣住了。
旧营。
那是五年前,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