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物仓的天窗漏下一束浅金色阳光，恰好落在角落那个薄荷绿礼盒上。林野整理货架时指尖蹭过盒面，触感细腻的哑光纸面上，用银粉笔写着“致苏晓”三个字，字迹清隽，却在末尾处微微顿了一下，像是落笔时犹豫了半秒。礼盒边角没有压痕，缎带系着标准的蝴蝶结，显然被精心保管了许多年，却始终没被拆开。
“这盒子在这儿放三年了。”老太太端着刚泡好的菊花茶走过来，目光落在礼盒上时带着些感慨，“当年是个戴黑框眼镜的小伙子送来的，说等苏晓生日那天再来取，结果再也没出现过。”她用袖口擦了擦盒面的薄尘，“我问过他是不是给女朋友的，他脸都红了，只说‘是很重要的人’。”
林野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缎带结。礼盒不算重，晃动时能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碰撞声，像是硬壳书和金属饰品摩擦的声响。他想起前几天整理捐赠记录时，看到过一张2020年的登记卡，捐赠人一栏写着“陈默”，捐赠物品是“书籍及个人物品一批”，而那个薄荷绿礼盒，恰好是在那批物品里被单独挑出来的。
“苏晓这个名字，我好像在旧日记本里见过。”林野起身走向存放纸品的货架，翻出一本封面印着樱花的笔记本——正是陈默捐赠的物品之一。日记本里夹着几张泛黄的信纸，大多是课堂笔记，唯有最后一页写着几行没寄出去的话：“苏晓今天穿了白色连衣裙，站在图书馆窗边背书时，阳光落在她发梢上，像撒了一层碎钻。她问我借《小王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我紧张得连书页都翻错了。”
字迹和礼盒上“致苏晓”三个字一模一样。
林野拿着日记本回到礼盒旁，老太太正用放大镜看着礼盒底部——那里贴着一张极小的标签，上面用铅笔写着日期：2020年6月18日。“这个日期，好像是苏晓的生日。”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旧同学录，“去年有个姑娘来翻旧物，说找二十年前的高中同学苏晓，还留了联系方式，说要是有苏晓的消息就告诉她。”
林野接过同学录，找到那张写着联系方式的便签，联系人一栏写着“李然”。他试着拨了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通，听筒里传来温和的女声：“您好，哪位？”
“请问您认识苏晓吗？我们在旧物仓发现了一个给她的生日礼物。”林野的话刚说完，听筒里突然传来东西掉落的声响，紧接着是急促的呼吸声：“是……是陈默送的那个薄荷绿盒子吗？他当年没敢亲手交给苏晓，说等高考结束就表白，结果考前突发阑尾炎，错过考试，后来全家搬去了外地。”
原来陈默和苏晓是高中同学，陈默暗恋苏晓三年，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了礼物，却因为意外没能送出。李然是苏晓的闺蜜，她在电话里哽咽着说：“苏晓去年查出了胃癌，现在在医院化疗，她总说遗憾，高中时没跟陈默说清楚，其实她早就知道陈默的心意，还在日记本里写过‘等陈默考完试，就跟他说我也喜欢他’。”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他看了眼薄荷绿礼盒，又看了看日记本里那句“阳光落在她发梢上”，突然觉得眼眶发烫。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肩：“赶紧把盒子送过去吧，别让他们再等了。”
当天下午，林野和李然一起去了医院。苏晓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却在看到薄荷绿礼盒时，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颤抖着解开缎带，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本精装版《小王子》，扉页上贴着一张手绘的樱花书签，背面写着：“苏晓，我喜欢你，从高一第一次见你在操场捡纸飞机开始。”书旁还放着一枚银质星星胸针，针扣上刻着小小的“晓”字。
“是他的字迹……”苏晓抚摸着书签，眼泪滴在书页上，晕开了墨迹。李然递过纸巾，轻声说：“陈默后来成了医生，我已经联系上他了，他说明天就过来。”
苏晓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粉色。她握紧那枚星星胸针，轻声说：“原来他没忘记，我也没忘记。”
林野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苏晓指尖轻轻摩挲着《小王子》的封面，突然觉得旧物仓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像是跨越时光的信使，带着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在某个恰好的时刻，找到最该收到它的人。暮色渐浓时，他拿出手机，在捐赠记录册上写下：“2024年5月20日，薄荷绿礼盒，致苏晓，迟到的告白已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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